把给努尔哈赤的信派人送到白玉楼留档并往辽东送去之后,高务实也没落下空闲,先应付了好几批派人来探听消息人官员,午餐后小憩片刻,下午便又去了五军都督府与朱应桢等人议事。
朝廷官员的日常往往就是这样,一大堆的事情里头挑重要的几项来主抓。高务实眼下的情况比一般官员当然要复杂一点,不过归根结底他的本职是戎政侍郎,所以禁卫军和生产建设兵团这两块算是他最基本的工作任务,属于“万万不容有失”的项目。
今天来五军都督府本不是他自己的主意,而是五军都督府方面提出的请求,据说是“倘高宫保不至,五府束手无策矣”的麻烦事。
行吧,好领导就是要能帮下属解决他们自身解决不了的大麻烦的,高务实有这个觉悟。
彰武伯杨炳这位贵为总督京营戎政的伯爷很没有架子,亲自在中军都督府大门口将协理京营戎政高务实迎了进去,高务实笑呵呵地客气了两句,也就施施然一副主人模样进了中府大门。
不熟悉大明特殊体制的人怕是很难理解为何二把手比一把手还硬气,到底谁才是总督,谁才是协理。
杨炳显然没有这样的疑惑,他完全清楚自己的地位——就是个吉祥物罢了,真正管事哪里轮得到他?别说高务实这个“协理”的实权至少比他大十倍,就算五府的其他几位都督,如徐文璧、朱应桢、张元功等人,无论哪个站出来说话都比他好使得多。
要问为什么?
嚯,人家是国公爷啊,另外还有两位也是侯爷,自然都比他一个伯爷说话好使啊!这就是个祖宗成就决定子孙地位的时代,你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
真要是接受不了,你去考科举啊!你要是有本事和高务实一样蟾宫折桂独占鳌头,那你倒是也可以改变改变,只是这路子适不适合勋贵那就两说了,反正没听说哪家勋贵家里出了进士老爷甚至状元文曲星的。
杨炳把高务实迎到白虎堂外,朱应桢、张元功几人已经迎在了门口,见高务实进来,都笑呵呵过来行礼。
不过这时候高务实就不能让他们先行礼了,国公毕竟是外姓勋贵的顶端,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所以高务实抢先抬手一揖:“二位公爷、诸位侯爷、伯爷,务实有事来迟,万乞海涵。”
今日定国公徐文璧不在,朱应桢地位最高,因此连忙代表众人应道:“诶,宫保哪里话,原是我等有事劳烦宫保,要说‘万乞海涵’也该是我等来说。再说,宫保近日肯定诸事繁忙,能够抽空前来,我等已是感激不尽了。”
咦?朱应桢今天说话的风格有点不太对劲啊。他平时可是一副和自己亲密无间的模样,说话行事也自然得很,怎么今天这样客气?
高务实心中一动,不过想想之前他们说有大麻烦事,也就释然了,总之先听他们说说是什么麻烦再看。
“国公爷客气了……”高务实话锋一转:“不过这几日的确有些忙,咱们也都不是外人,就不要多费闲工夫客套,进去说正事吧。”
朱应桢等人互相看了一眼,连忙把高务实请进了白虎节堂。
到了这里头,高务实就不能“一副主人模样”了,朝廷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于是总督京营戎政的彰武伯杨炳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上首主位,高务实坐在他旁边一点的次席上,其他四位都督分列两旁而坐。
不过彰武伯却先对高务实解释了一句:“定国公近来身体欠佳,一直都在京郊的别院养病,是以今日不能前来,他托我向高宫保致歉……”
高务实点了点头:“定国公的情况我是知道的,前几天还派人送了几味药过去,此事无须多言,只愿国公爷早日康复。”
徐文璧的身体情况一直不太好,要说有什么大病倒也不是,就是他有些先天哮喘,而且每每换一个新环境就容易引发。
这个情况中医怎么说的高务实没太注意,不过按他前世的思维来理解,大概就是此人呼吸道比较容易过敏,而一过敏又引发哮喘,导致什么呼吸困难之类的毛病。这种情况只要将养得好,致死是不至于的,不过就是要尽量避免到处乱跑,最好呆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隔绝过敏源。
估计太医院的太医和他家延请的名医应该都和他说过这些注意事项,所以近来他很少到处走动,不是极其重要的事情他都会不亲自出面,实在不行就派代表。比如今天也有他的代表到场,就是高务实很熟悉的徐希臯——他是徐文璧的长孙。不过因为他既没有袭爵,也没有正式职务,因此只能敬陪末席。
闲话说完,高务实环顾众勋贵一眼,问道:“行了,有什么麻烦,说来听听吧。”
嗯,谈事直入正题,这很高务实。
不过在座诸位和高务实都是老熟人了,这个风格他们很熟悉,因此倒也不觉得别扭。
几个人对视一眼,还是由朱应桢作为代表开口:“是这样,生产建设兵团本来已经渐渐上了路,但眼下有个麻烦事……求真,你知道皇上的寿宫位置已经定下来了吧?”
“知道,怎么了?”高务实有些不明所以。
皇帝提早修寿宫是正常事,尤其朱翊钧经历过他父皇穆宗驾崩之后居然一时没地方下葬的窘况,所以他的寿宫修得很早,好像是二十岁那年就开始计划了。现在拖了这么久才要开工,已经是因为连续大战的原因。现在好容易暂时不打仗了,这事立刻就被朝臣们提上了日程——朝臣也觉得像穆宗那样的情况不太好,当臣子的脸上也挂不住。
而且说起来,当时穆宗还多亏了他父皇嘉靖帝曾经给自己父亲兴献帝在天寿山修过一处寿宫,而最终又没有把兴献帝的墓从湖北迁过来,因此这寿宫一直空着。后来穆宗驾崩,朝廷没人敢乱出主意,新修一座寿宫在时间上又来不及,最后还是高拱一锤定音——就拿这座寿宫用了。
于是,孙儿就住进了原本爸爸给爷爷准备的寿宫。
这……只怕也就高拱敢拍这个板,毕竟在大明这个极讲祖制的朝廷里,可没几个重臣敢说要“更法以趋时”。
朱应桢干咳一声,略微有些支支吾吾地道:“这个,按理说,皇上修寿宫这样的事,京营出些力是理所应当的。不过求真你曾经在生产建设兵团在建立之时说过,今后不能总让朝廷白白使唤这些人,该发的银子总是要发的,要不然这生产建设兵团和过去的京营有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