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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不食肉糜(1 / 2)


青霓瞅着面前的青年,他跪坐在席上,低着头?,肌肤白皙,发如丝绸,怎么也不像是当仆从的样子。

说是哪家贵公子也不违和?。

“陛下说,你被送给吾了??”

听?到这话,青年似乎有些羞赧,抿了?抿唇后,支吾出几个字:“在下会寸步不离伺、伺候国师。”

“你叫什么?”

“郑十。”

这名字……

青霓随即看向他的脸,看着就又俊又俏,白面书生,居然?叫这么随意的名字?

青霓:“你来?之前,知道我的事情吗?”

扶苏尚有些羞耻,却还?是点了?点头?。

青霓:“好。你以后就负责照顾我的牛了?。”

扶苏:“……?”

青霓:“先给它沐浴洗澡吧。”

沐,濯发也。浴,洒身也。洗,洒足也。澡,洒手也。在古代,沐浴洗澡连着来?,才是洗全身。

扶苏:“……”

青霓等了?两三秒,有些困惑地看向他。

“……唯。”

扶苏:给牛沐浴洗澡,应该不难吧?

——他之前一整天干的活就是扫洒修剪花枝,累也只是因为?地盘大,像沾水擦宫殿的活,他还?没来?得及接触。

这个新来?的仆从去后院了?,青霓托腮欣赏窗外风景,听?着树上黄莺婉转的歌喉。

雪貂跳上案几,拉了?拉青霓袖子。

没反应。

又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手腕,这才引来?青霓的注意,“怎么啦?”

“衣衣,你没感觉那个新来?的小子不对劲吗?哪有那么白又那么俊的奴仆。”

雪貂叹息一声?,脸上掠过明显的嘚瑟。

它家衣衣真是太单纯了?,还?好有它这个聪明机智的系统帮衬!

“说不定?人家之前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但是犯了?秦律,全家下狱,他刚被充进宫当奴仆,就被秦始皇看重,送到我身边了?呢?”

系统愣了?愣,“好像……也有这个可能?”

青霓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而且,秦始皇亲自送来?的人,肯定?没有问题,顶多就是给陛下当眼?线,但是,反正我有这套留仙裙,也不需要吃饭洗澡上厕所,放眼?线就放眼?线呗。”

正主都无所谓了?,系统想了?想,也觉得多个仆从没什么大问题,而且还?长得那么好看,摆在身边多看两眼?,赏心?悦目!

另一边,扶苏盯着眼?前的母牛,如临大敌。

母牛卧在栏里?,没什么精神地抬头?看了?一眼?他,又慢吞吞趴下头?去。

“沐浴……要先打水。”

扶苏呢喃着,找人问了?地方,艰难地拖了?一桶热水回来?——他本来?是想打凉水的,可宫殿里?的宦人听?说他是要给国师的坐骑沐浴洗澡,拦住了?他,硬是现烧了?热水让他拿过去。

“给牛用热水,也太奢靡了?。”扶苏自言自语,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扶苏转过头?,便看见国师站在那儿,眼?底笑意如花,眉目舒展开来?,比起刚看见她时多了?三分生动?。

抱怨时被正主发现了?,直让这位脸皮薄的青年面红如滴血,“国师,我……”

青霓礼貌地等了?一会儿,都没等他“我”出个所以然?来?,就帮他说了?,“你觉得我用热水给它洗澡,是奢靡?”

扶苏点了?点头?,“柴禾贵。”

虽然?对于他来?说,柴禾想用多少用多少,但是长公子也清楚,别说寻常黔首了?,就连普通官员都没办法?天天热水洗澡。

现在还?没有沐休这个词,西汉时才出现明文规定?:“吏员五日一休沐。”意思就是每五天给他们放假一天,回去洗澡更衣。这还?是官吏家,至于普通人家还?想三日一洗头?,五日一洗澡?一年洗一次才是常事。就有柴禾难弄的因素,一般人烧火做饭都不够,别说洗澡了?。

现在给牛洗澡居然?要用热水,从那宦人处得知,还?是三到五天洗一次。听?得扶苏直皱眉。

青霓挑眉,“那你可知陛下和?公子们,以及贵族,身上的衣裳至多穿几次吗?”

扶苏当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他此刻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青霓:“看来?你是知情的。不错,他们的衣裳从不穿第二次。”

宋太宗穿洗过的衣服,能被史官专门记载在史书上,夸他勤俭节约。

如果只是宋太宗,还?可以说是史官拍他马屁,但是,唐肃宗衣服洗过三次,还?专门拿去给大臣炫耀,被记载在史书上!

晋王皇后,夸她虽然?是皇后,却勤俭节约,用的理由是穿洗过的衣服,被记载在史书上!

南昭明太子为?给世俗做朴素表率,穿洗过的衣服,被记载在史书上!

各朝各代都是这样,秦朝亦不能免俗。

青霓理直气壮:“柴禾多少钱,一件绣金丝银线彩色图案的衣裳多少钱?现在你还?要说我奢靡吗?”

扶苏没想到青霓还?能从这方面反驳他,本就不善与人争辩的他,此刻更是词穷。

关键的是,扶苏绝望地发现,自己并不能找出她话里?的错误——她说的是对的,一件衣服只穿一天,比牛三天洗一次热水,可奢靡太多了?。

青霓走?过去,轻轻抚摸着牛头?,回过头?,神女宽容的笑重出江湖,“而你认为?我太奢靡,不过是觉得一头?牛不值得如此厚待。正如,贵人的衣服不穿第二次,是身份的象征,可若是给牛穿上新衣,一天换一件,你便会觉得奢侈了?。”

扶苏不说话了?,被人看穿的尴尬萦绕在他心?头?。

“于你而言,你从小生活在锦衣玉食中,自然?而然?不觉得一件衣服只穿一次有何奢侈,于我,热水随手可得,又怎会认为?是奢靡?”

扶苏一怔,似是有些明悟,又迷迷惘惘想不透。

他需要有人来?帮他戳破那层迷雾。

青霓看了?他的脸一眼?,觉得这小哥可怜又可爱,年纪轻轻家里?就犯了?事,才让他成为?奴隶,就道:“我有一见闻,你可要听??”

扶苏点了?点头?,有礼有节:“劳烦国师了?。”

“吾尚是稚女时,未谙世务,吾师又对我疼宠备至,纵得我胆大包天。”

扶苏瞧了?一眼?国师,少女容色姝丽,却又不掩其典雅宁静之态,眼?眸仿若明镜流光,使人生不起半点邪心?。如此淑女,全然?想不出她还?有胆大包天之时?

“吾去幽都赴后土之宴,偷入了?禁地,看见其中有一光轮,庄严似大日普照,便知其是师尊与我讲故事时提到的幽都日光轮,可使人看见来?日。吾上前拨动?,便是轮中山河日月倒转,顷刻过了?万万年光景。”

但凡听?到最末这句话的人,都禁不住头?皮发麻,全身血液好似在沸腾。扶苏理智上依然?不相信神仙的存在,情感上却仿佛经?过国师的述说,去窥探一二那浩渺宏博的世界。

国师道:“吾看到了?一个灾荒的年岁,人民饥馑,树被吃绝了?根,地被净尘了?泥,人坐而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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