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好龙阳的,并不代表盼着自己儿子也走上这条道,毕竟同性相恋在世俗眼中是不良癖好。楚青岫既然是中原武林的盟主,这一点私癖实在于声誉有污。
可高飞却说:“盟主的确错爱,但身心俱洁,若不是有人提出要来让他不得不作陪,他是定然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顾朝曦唔了一声,点头向下望去。
他们在二楼,正好可以看得到刚走进来的楚青岫及他带着游览的客人们。
在一群或是五大三粗的所谓江湖豪杰和披着丝绸锦缎的纨绔子弟之中,有一个颀长秀雅的身形极为出众,好似污浊淤泥中盛开的莲花,端是清丽脱俗。
顾朝曦忍不住扶着雕栏倾身,追逐着那一抹身影。
像是感受到顾朝曦的目光,那人在老鸨龟公的指引下扶栏而上时无意识地往顾朝曦和高飞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眼便让顾朝曦连呼吸都难以平复。
十八年来,他一直在不停地揣想当年那个襁褓中自己和崔雪麟的骨肉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子,会像谁,会是什么一种性格,会喜欢什么,是会如朝堂还是会有其他的前程。
但无论是哪一种想象,他都坚信,他的儿子,一定是人中龙凤,会有万千人中卓然而立的不凡气度,会有如舜华般的灼灼英姿……
直到此刻真的亲眼见到,那孩子生长地玉树临风的模样,几乎让他落下泪来。
高飞不动声色地扶着他的身,低声对他道:“二楼有一件听琴室,每一位来雀楼的客人都会在那个地方稍坐听琴,一边挑选合心意的小倌。我没有易容就不进去了,万一让盟主认出来反而难以解释,你自己进入,等小倌上来的时候你就打赏他银钱就可以脱身——你自己小心点。”
顾朝曦一颗心都要飞到楚青岫身上,忙点了头跟了上去,手上高飞塞的钱囊都要脱手,高飞都从未见过他如此慌张。
听琴室里隔着一道影影绰绰的珠帘将大厅分成两部分,帘里面是年纪长了姿容衰败但习得一手好琴艺的小倌,弹奏着不知名的靡靡曲音;帘外是初来此地寻欢作乐的恩客,一般只有初来的人才会进听琴室挑选小倌,要是来熟的客人一般进门的时候就会点了小倌进厢房,而那些来的客人也不一定都是有龙阳之好的人,只是不知这股子风是从何刮起的,一座雀楼,闹得京城中的风气都有些奇怪。
顾朝曦看着四周穿插行走各个如扶风弱柳般身段柔软,还特地只穿了一件轻薄纱衣的小倌们,背脊上连冷汗都差点给吓出来了。
他可是从京城出来的,当年也算得上是五陵年少中的一员,怎么从未知晓如此□□场面?
他落座了自然有小倌围上来,但每一个他都取了囊中的银裸子放在小倌端着的盘子上打发了,也还算是清净。
他的目光和注意力,统统都落在楚青岫身上。
楚青岫明显对眼前的美色半分兴趣都没有,神色不算淡漠,但眉目沉稳,让人想起佛堂里令人安心定神的迦南香。
眉眼温润清秀,无论是接受还是婉拒都是一副谦谦君子进退得宜的规矩模样,然而他容貌出众气质超群,行走的小倌眉眼不被他吸引的,几乎每一个都要在他身边腻上一会儿,极尽妩媚之能事,楚青岫起先还于他们说话,后来眉眼间渐渐染上些倦怠,最后不过微微一摇头或是淡淡一笑,再不理人。
小倌们都撅着嘴像是很生气地离开,直到最后一名他带着来寻欢的豪杰都搂着姿容娇媚的娈童起身的时候他被叫到:“盟主,这是你陪着我们来玩的不假,可这么多美人在侧,你竟然一个都看不上,未免也太过清高了。”
顾朝曦听了这话,眼神毒辣地在这屋子一扫,心中不由暗哼一声:这种程度的胭脂俗粉算得上什么美人,是哪一个的脸蛋比得上我儿子,还是哪一个的气度足以匹配?我儿子这等相貌才华自然值得最好的!
……顾朝曦不知不觉的,开始融入某种角色之中。
楚青岫眉宇间郁结着什么,顾朝曦原本以为他会拒绝,却不料他竟然微一沉吟后叫过龟公问道:“你们楼中有没有新来的雏儿?”
龟公有些迟疑:“前几日倒是新买来一个,但是还没教养好,怕是冲撞了客人那就不好了。”
楚青岫道:“不妨事,我只是想找个模样出挑的说说话。”
一屋子的小倌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他们哪一个不是因为模样出挑被卖到这里,又哪一个不能陪客人说话的?
有傲气的冷哼了一声,口中嘟囔道:“这位公子说的什么话,难道我们都是丑的,竟然连出挑两个字都挨不上?公子既然眼界如此高,何必来雀楼呢,左右雀楼都是些入不了眼的……”
那小倌话话还没说完就给龟公上前从身后抽出皮鞭来,一鞭抽在腰上,顿时疼得那小倌软到在地。
龟公骂道:“哪个阁出来不知规矩的畜生!竟然当众顶撞公子!你要作死自己找绳子上吊去!别连累了楼里的生意!”随即呼喝左右上来就要把那小倌拖走,不知要往何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