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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1 / 2)


第三十六章

夜里还带着?残冬的凉意,正殿往听雪居每隔一段都有点亮的灯台,齐荀披了一件黑色斗篷,从东暖阁里出?来,四周一片寂静,夜色正浓。

“殿下当?心脚下。”顺庆手提灯笼走在前方引路,落雪天?气?已过,青石板转铺成的路面倒是?不滑,怕就怕夜色太深,脚下没?瞧见踩了空。

齐荀常年征战在外走过的夜路不计其数,又岂会怕摸黑。

细想想他又怕过什么呢?

天?不怕地不怕,死都不怕,眼下却怕了那个女人生气?,他本可以不理的,但脑子里凌乱无序,能?浮现出?来的画面,就只有安娴无声落泪的模样。

看来是?真的伤心了。

实则,他也没?将她怎么样,以往对她的冷硬态度比今夜更甚,可今儿她骄纵了,自己也跟着?受了牵连,到了听雪居门前,齐荀紧了紧手里的糖盒,骄傲地站在后方,等着?顺庆去替他叫门。

他为何会来找安娴,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太子妃,未来将来东宫的和?谐,他有义务前来维护关系,这大抵也是?他能?找出?来的最合理,最能?接受的理由了。

今儿守夜的是?铃铛,安娴哭着?从灯会上回来,铃铛和?刘嬷嬷轮流哄,好不容易哄好了睡下,铃铛自个儿又睡不着?了。

就因为去找树枝的功夫,才错过了实情,也不知到底是?谁将主子惹哭的,两?月之前,主子在听说陈国皇帝有意要将她许给齐国之后,也曾如现下这般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为此还生了一场病。

大病初愈时也就是?如今殿下攻城的那一日,主子突然一改常态,竟然主动提起了要来齐国,陈国皇帝喜出?望外,说主子终于懂事了,齐国太子比要吴国太子强上百倍都不止。

自那之后,铃铛就再也没?有见过主子伤心,多愁善感的性子,似乎一夜之间就扭转了过来,变成了随遇而安。

今日又是?为了啥哭,铃铛不得而知,问主子,她也不答,只是?一个劲儿地猛流眼泪。

铃铛心里担忧,折腾了大半宿,这才刚闭上眼睛,就听到了外面的叫门声。

铃铛打开门,脑子还有些迷迷糊糊,只瞧见了顺庆一脸笑容的站在门前,铃铛顿时警觉起来,瞌睡也醒了,心头猛地跳了跳,顺庆这大半夜的来听雪居,莫不成又是?来让主子去上夜的?

这都大半夜了,怎的还不放过娘娘。

“铃铛姑娘别着?急,奴才带来的是?好消息,并非坏消息。”顺庆看出?了铃铛脸上的防备,赶紧替其宽心。

“你赶紧开门,殿下过来了,是?专程过来看安娘娘的。”顺庆说完,往那颗桂花树跟前瞧了去。

铃铛这时候才注意到,月色下,桂花树旁站了长长的一道?身影。

正是?齐荀。

铃铛慌慌张张地开了门,突然又不堵在了门口,小声地对顺庆说道?,“娘娘这会子好不容易睡着?,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能?不能?麻烦殿下明儿再,再来?”

顺庆听完,缩回了脖子,很干脆地替铃铛让出?了路来,“那就有劳姑娘去给殿下说一声。”

铃铛一时被顺庆将住了。

谁敢说,他是?齐国太子,整个东宫都是?他的,他想去哪里,还能?有人不同意吗。

莫说自己是?一个婢女,就算是?娘娘也没?理由说出?这样的话。

铃铛无法,退到一边,只能?让齐荀进去。

朱漆雕花木门吱呀一声关上,将一地的月色锁在了外面,齐荀只能?重新适应屋子里的光线,待能?看清屋内的摆设时,齐荀才缓缓地往内屋走去。

听雪居里头的幔帐木床,经?过了大半个月,早已被安娴收拾的跟袭香殿里一样,幔帐落下,唯留有床前一双无后跟的棉花锦布鞋。

齐荀从未见过这种样式的鞋子,为此目光在那上面多停留了几瞬,这是?他头一回来到女人的房间,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床前都有这么一双形状的鞋子。

但他知道?跟前这双鞋子的主人,有一双玲珑小巧的脚。

来时他倒没?有想到安娴已经?睡了,以为那样哭过之后,定是?一夜不能?合眼的,谁知道?一夜不能?合眼的只是?他自己。

齐荀借着?昏黄的灯光,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比起其他屋子来,这屋里的每个角落,似乎都塞了几个锦布做成的棉花团儿,各种动物形状,咋一眼瞧上去,花花绿绿,与旁的屋子格格不入,俨然已经?不是?听雪居原来的模样。

里面的一方幔帐阻隔了齐荀的视线,他并没?有去拨开,来时路上想了无数个理由,自己为何来见她,也想好了,若她问起,自己又该如何回答。

殊不知,都没?有派上用场,她居然睡下了。

齐荀也只站了一会,就打算回去,既然都睡着?了,也没?什么好担心。

齐荀将手里的盒子放在屋里的几上,正欲离开,就听得幔帐里面轻轻地抽泣声。

齐荀回过头,目光盯着?幔帐的方向,不确定里面的人是?不是?已经?醒了。

又过了阵子,齐荀依旧呆在原地,确定自己是?当?真听到了哭泣声之后,齐荀才挪动脚步,自个儿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安娴的床前,隔着?幔帐,酝酿了很久,才略显尴尬地说道?,“孤,过来给你糖。”

他就是?给她送糖过来的,这么说也没?错。

“不过就是?几块糖,孤多的是?,你不该问别人要。”齐荀坚持自己的原则,即便是?来主动求和?的,那也得分清谁对谁错。

“你有错在先。”

齐荀说完,安静地等待里面的回应,然而这回里面连抽泣声都没?有了,齐荀觉得大抵是?她被自己说服了,心坎软下来,既然她知道?错了,他也不会一直揪着?不放。

“孤做了一盏灯,你若是?知道?自己错了,孤就拿给你,明日孤陪你再去放一回。”

夜色遮挡了齐荀脸上的几分不自在,和?从未有过的紧张。

话说完,他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怕里面的人说话声太小,他听不清,可他等了好一阵子了,里头还是?没?有说声音。

齐荀神色凝住,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那没?心没?肺的东西,怕是?压根就没?醒。

这半天?他酝酿好久才说出?来的话,白?费了!齐荀再没?心情呆下去,屁股离开凳子,提步就往外走,他就不该来!

可才走了两?步,里面又有了动静。

这回是?哭出?声来了,咽咽呜呜哭的有些像梦魇的征兆。

齐荀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幔帐的金沟子挂在床架的两?边,齐荀却只是?用手拨开了一小块,视线所及,足以瞧见里面的情形。

适才因齐荀的突然到来,铃铛临时燃了一盏小油灯,光线透过幔帐照进来,只能?将床上的安娴瞧出?个隐隐约约,齐荀拉开幔帐时,只见到安娴的双手捂紧拳头放在胸前,看不清她的脸色,只能?听到一阵阵的咽呜声。

确实是?梦魇了。

齐荀站了一瞬,才伸出?手,将她的拳头松开,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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