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三个人?皱起?了眉头:“大家都是同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话一出口,沈秋庭就觉得不好,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写在手腕上的名字,发现那名字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了踪影。
这?个法子不行,得尽快想个其他办法保证自己不会忘记自己是谁。
不对……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熟悉的恍惚感?又?来了。
沈秋庭听见自己笑了一声,冷冷开口:“这?天下倒也没有什么规矩说同道?不可杀。”
紧接着,他抬起?手,一道?血色的魔气飞向了三人?,无声无息地割断了三个人?的脖子。
三个头颅滚落到地上,鲜血喷涌。
沈秋庭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头颅,扔掉帕子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他心中涌动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扭曲快意。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些风言风语了,这?却是他第一次动手教训这?些人?。
近些时日神界乃至其下的整个九州都不太平,异样的天气已经算不上异常,仙山之外天河倒灌百鬼夜行地裂山崩都越来越多?,好端端的太平盛世在不过百年的时间就突然有了末日之相。
高阶的神仙对这?些异象心里都有数,神界太平了千万年,其间埋下了隐患无数,天道?怕是要开始重新洗牌了。
但这?些魔神并?不关心。
神也好人?也罢,在他眼?里都是跟自己无关的蝼蚁,是死是活跟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
虽然他一直很清楚自己与生俱来的本性,但看在神界有些人?对他还不错的份上,他一直伪装得很好。
很多?时候,他也想过,其实这?样一直装下去也不是不行。
可是这?次之后,他才发现,原来用?自己的力?量释放自己的本性是一件这?么快乐的事情。
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忍不住躁动起?来。
沈秋庭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这?种感?觉在躁动不安中很快就消失了。
他想,他该让所有的人?都付出代价。
不是都担心天下大乱吗?那就天下大乱好了。
不是说他不祥吗——那就让真正的动乱,全都因他而?起?。
沈秋庭一双漆黑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化为了鲜血一般的红色,前所未用?的力?量充盈着整个身体。
他换了个方向,往人?最多?的地方走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只知道?回过神来的时候,地上已经躺了一地的尸体。
这?些人?生前或嘲讽或嫉恨的神情还留在他的记忆中,现在却都死了,成了一堆残碎的烂肉。
沈秋庭原本的衣服已经被无数人?的鲜血染成了红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他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将沾满了血的外袍脱了下来丢到了地上,换了一件新的外袍离开了原地。
奇怪的是,杀了这?么多?人?以后,他不但不感?觉疲惫,身上的力?量却好像越来越强了。
似乎他动一动手指就可以毁天灭地。
终年不下雪的仙山上很快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和着满地流淌的鲜血,呈现出一种肮脏的暗色。
沈秋庭慢慢平复着过于鼓噪的心跳,好像他终于冲破了所有藩篱,重新获得了无上的自由。
他想,力?量果真是个好东西,有了力?量,不但所有人?都可以是蝼蚁,也可以把所有人?都变成蝼蚁。
天色慢慢暗下来了。
原本一派仙境之景的仙山已经成为了炼狱。
沈秋庭冷静地踏过一地尸体,没有关心还活着的人?会不会来找他报复,走去了人?间界。
这?个时候神界和人?间界之间的通道?还并?没有被天道?封闭,只能容许单向的飞升,任何?一个神仙都可以通过这?个通道?重新回到人?间界去,为自己的信徒消灾赐福。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个时候人?与神的界限还并?不分明。
可是这?一次,他不是去消灾的,他就是灾难本身。
踏入通道?之后,沈秋庭终于因为空间的剧烈波动而?恢复了一点清明。
他匆忙抓住了这?一丝清明,飞快地拿出匕首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道?。
疼痛让他浑浑噩噩的脑袋清醒了一些,也让他终于从?属于林琅的情绪中脱离开来。
随着他恢复清醒,幻境再一次崩塌,不过几息的功夫,他就从?幻境中重新回到了长廊上。
沈秋庭靠在墙上,草草往胳膊上涂了点药,拿布条把方才划出来的狰狞伤口裹了起?来。
他费了点劲,才把魔神在他神魂中残余的情绪清除干净。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一些。
恐怕这?样的幻境再过几次,他真的会忘记自己的身份。
他不知道?林琅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只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下去了。
沈秋庭靠着墙站了起?来,打算先尝试找到其中的漏洞。
谁知他顺着长廊走了没多?久,他脚下的地面就裂开了一个大洞。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坠落了下去。
沈秋庭忍不住骂了一声。
这?一次的场景已经从?神界挪到了人?间界。
似乎已经是大战以后了,天阴沉沉的,空气中散发着浓烟和血液的味道?。
他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脚下匍匐着的无数的尸体。
尸体之下是焦黑的土地,像是被什么火烧过了一样,地上只留下了一点灌木烧焦的干茬。
这?一次几乎没有给?沈秋庭缓冲的机会,魔神的意识就占据了主导。
他血红色的双目茫然了一会儿,闭上又?睁开,就换上了满满的嘲讽。
他高坐在唯一一棵还没有被完全烧毁的大树的枝杈上,微垂着眼?睛低头看着不远处围攻他的神们。
灵韵像是受了伤,右边胳膊软软地垂在一边,他紧皱着眉,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不要执迷不悟。”
沈秋庭把玩着手中的剑穗,天真无邪地问道?:“如果我现在回头,你们会留我一命嘛?”
灵韵愣了一下,道?:“你杀孽太重,天道?不会容你。”
沈秋庭将手中的剑穗揉成粉末,嗤笑了一声:“既然我悟不悟都是个死,又?有什么分别呢?”
一位上了年纪的仙人?恨恨骂道?:“冥顽不灵!我神界怎么会出了你这?种败类!”
沈秋庭忽然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好像他也曾背负着这?样的骂名被千夫所指一样。
这?点异样的情绪飞快地划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