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层层叠叠,天空是一望无际的白,透过云层落下的阳光不再灼目,明媚得恰到好处,悠悠的清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森岛苍阳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草地淡淡的泥土腥味,以及幽然的樱花香,忽的疾风徐来,她略有所感地睁开眼,一只大老鼠御着风朝她飞来,直扑她的面门。
这妖怪面如鼬,目如兔,左右有翅,但无羽,手趾四根,脚趾五根,体长一尺子二三寸,尾以外毛色为栗色——是野衾!
森岛苍阳躲闪不及,被蒙了个正着,视野一片模糊,窒息感随之涌上。
——啊啊啊它要吸我的血了!!
森岛苍阳奋力挣扎起来,或许是逐渐缺氧的缘故,胸口也像压了块大石头,闷得慌,她像一只搁浅的鱼,用尽最后的力气拼命扑腾着,却于事无补。
脸上传来了异样的触感,湿漉漉的,温热的。
森岛苍阳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一张巨大的狗脸映入眼帘,她家的赤色柴犬隔着被子匍匐在她身上,随着呼吸有节奏地给她做个胸口按摩,森岛苍阳一睁眼,就看到它这张吐着舌头炯炯有神望着自己的傻样。
是梦啊……
森岛苍阳松了口气,伸长手臂去摸床头柜上的眼镜,刚戴好,傻狗又凑过来舔她的脸,舔得她半边的五官都皱了起来。
起床气上头,森岛苍阳心情不佳地把它推开,一脚踹了被子,不倒翁似的摇晃着爬起来,双手在被子上猛地一拍:“森岛罗密欧!”她扬声吼出它的名字,沉着脸瞪它,“我说过多少次了!我睡觉的时候不准趴到我身上!压得我都做噩梦了!”
主人会连名带姓地喊自己名字,就说明它做错事惹主人生气了,赤色柴犬原本欢快地摇个不停的尾巴立即顿住,耷拉着蜷起来,不动了,竖起的耳朵也垂成飞机耳,一副乖巧听训的模样。
见它这幅委屈巴巴的模样,森岛苍阳彻底熄火,又不想这么轻易让它萌混过关,于是伸手去掐它的狗脸:“罗密欧,你已经八个月啦,是个大孩子啦,应该要懂事了!”
罗密欧从喉咙里呼噜了一声,柴犬的脸软得跟面团似的,森岛苍阳又在它脸上揉了一把,努力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下次再不听话姐姐就不喜欢你咯!”
罗密欧似乎是听懂了,紧张地攀着她的膝盖,呜呜着摇尾巴。
恐吓很成功,森岛苍阳满意了,她缓和了神色,安抚地摸摸它的耳朵:“这才是乖孩子。”她伸出一只手,罗密欧心领神会地把自己的爪子搭上来,“换一只。”它又乖乖地换另一边的爪子,“坐下。”它便端正地坐回去。
“苍阳——”卧室门外传来妈妈拉长了语调的呼唤,“再不快一点就要迟到咯——”
森岛苍阳悚然一惊。
天哪,她都忘记了,今天是她升入初中的入学式啊!!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往腿上套长筒袜的时候顿了顿,看向趴在床边地摊上无精打采的柴犬,突然福至心灵。
“罗密欧是来叫我起床的嘛?”
罗密欧一下子精神了,竖起耳朵,尾巴晃个不停,以示肯定。
森岛苍阳笑起来,双手环过罗密欧的脖子将它抱住,一只手顺着毛抚过它的背,脸颊蹭着它颈边柔软的毛:“真棒真棒~我们罗密欧真聪明~”
等森岛苍阳打理完毕冲进餐厅,爸爸妈妈已经在吃早餐了,并没有等她。
她习以为常地拉开椅子入座,一手接过母亲递来的烤面包片,一手从父亲手里讨过花生酱,胡乱抹了两下就往嘴里塞。
“慢点吃,”森岛惠嫌弃地瞥她一眼,抽出一张纸巾,帮她擦掉蹭到脸颊上的花生酱,又望向一旁已经吃完准备起身的森岛悠助,“今天是隔壁的小由美巡逻吧?正好顺路,你去拜托人家送送苍阳,别让她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了。”
森岛家住的地方离警视厅很近,一栋楼就有好几家人是警察,隔壁的宫本由美小姐和森岛悠助算是半个同事,她是一名交通警察,警车虽不能私用,但巡逻顺路的话还是可以捎一程的。
“——我不要!”森岛苍阳瞪大眼睛,断然拒绝。
她可不想开学第一天坐警车去学校……
刚点了点头对老婆大人表示赞同的森岛悠助,转眼间就被女儿嫌弃了,这位警视厅刑事部凶名在外的魔鬼警部,竟然痛心疾首地开始抹泪。
“苍阳…苍阳长大了……小时候明明吵着闹着要坐警车,现在居然都不愿意了——”
森岛苍阳心里无奈,在老父亲的絮叨加倍之前,她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了剩下的面包,逃也似的跑了:“我吃完了!”
她奔回卧室拿起自己的书包,风风火火就要往门口冲,又被森岛惠叫住:“牛奶还没喝呢!”
森岛苍阳将书包带斜斜往肩膀上一挎,顺从地端起桌上的玻璃杯,仰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又将杯子推给母亲,抽一张纸擦擦嘴,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出门啦!”
女孩动作利落地穿鞋,开门,出门,门也不关地噔噔噔跑下楼梯,只留下毛茸茸的赤色柴犬还蹲在鞋柜旁,望着小主人离开的背影恋恋不舍地摇着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