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绵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冷静平缓:“这位婶子您先别着急,能先说说,我怎么哄骗培元了吗?”
不想她一说话,何婶子更急了,一身泼辣尽显:“哟,你这小姑娘这是敢做不敢认呐!怎的知青还来了你这种不要脸的东西?!行,你不承认,我就来好好跟你掰扯掰扯,让大家伙知道你都做了什么亏心的勾当!”
她一把扯过自己的儿子何培元,让他站在她与叶绵之间,“我每天都给孩子煮鸡蛋,为的就是能让他补补身子,结果孩子鸡蛋没吃着,全都进了你这个坏心眼的小姑娘嘴里!我可怜的孩子哟!你们就说,这事儿做的过不过分!”
吴紫蝶是不相信何婶子说的话的,她同叶绵相处的时间最久,她什么性子自己清楚得很,说什么哄骗何培元的鸡蛋,这不是开玩笑呢么?这何婶子也真是胡搅蛮缠!
“何婶子,你确定你给培元的鸡蛋他都给叶绵了吗?”吴紫蝶皱眉问道。
“那可不!”
“这事儿是培元说的吗?”叶绵接着问。
哭得眼睛红肿的何培元在触及在叶绵询问的目光,猛地摇了摇头,“没有,我没说过!我没有给鸡蛋给叶老师!鸡蛋都是我自己吃的!”
“你个混小子!这会儿你还胳膊肘往外拐,读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早知道读书会变成这样,我打死都不会送你来学校!”说罢,何婶子因常做农活变得粗糙的大手高高扬起扇到何培元的屁股上,“我打死你个不省心的玩意儿,也不看家里什么情况,什么都往外送!”
赵儒昌见了,连忙和陈庆丰把膀大腰圆的何婶子给拦了下来,“婶子有话好好说,打孩子做什么!”
何婶子当然也不舍得打自己的儿子,被他们这么一拦,很快就放下手,随后撒泼似地坐在了学校的大门口,干嚎着:“哎哟,我可怜的儿啊!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的命好苦啊!”
叶绵几乎要被何婶子这幅无赖的样子给气到了,她越气,脸上的神情就越平静,与吴紫蝶对视一眼,后者顿时明白她的意思,赶忙把何婶子扶了起来。
“何婶子您先冷静冷静,我来村里一个月了,承蒙乡亲们的照顾,哪能和一个孩子抢吃的?你说我哄骗培元让他把鸡蛋给我,这事儿我还真没有做过,您让我怎么承认?还有,培元是您生的,他什么性子我想您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您扪心自问,他是个能撒谎的孩子吗?”
何婶子顿时一愣。
是啊,培元什么性子她清楚得很,他从小就不会说谎,怎么可能因为这事儿撒谎骗自己?
她忍不住看了眼哭得眼睛都快肿成核桃的何培元,窜上脑门的怒火消散了不少,也没有刚才那样咄咄逼人。
叶绵见状,稍稍松了口气,接着继续道:“培元,你来说说,你说的都是真话吗?”
“叶老师,我说的都是真话,嗝~”因为哭狠了,何培元还打了个嗝,“娘给的鸡蛋我都是自己吃的,没有给过叶老师。”
而且就算是他想给,叶老师也不会收自己的啊!
“这事儿有谁能给你作证吗?”叶绵继续问。
“有的!有的!我每天都是在教室吃的鸡蛋,瞧见的人可多了!”
叶绵给了吴紫蝶一个眼神,后者会意,立刻到叶绵班上喊了几个实诚的学生出来,他们依次回答自己都亲眼看到何培元在教室里吃了鸡蛋。
这会儿,何婶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是她自己误会了,也没有相信自己儿子的话就跑来大吵大闹。小麦色的脸上表情讪讪的,之前说话跟机.关.枪扫射一样的她现在半句话都憋不出。
也是在这个时候,程北来了。
他笔挺地站在门口,微微皱眉看着他们,目光扫过叶绵,见她脸色微微苍白,心中猛地一沉。
“怎么了?我听说有人在学校闹事。”
原本程北是在巡视村民和知青上工的情况,忽然听到有人说何婶子拽着何培元气势汹汹地往学校去了,看着像是要去闹事的样子。
何培元他是知道的,是叶绵班上的学生。
想到叶绵那软绵绵的性子对上性子泼辣,胡搅蛮缠的何婶子,他就镇定不了,让黄益江去巡视村民上工的情况,自己到学校来看看。
何婶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程北这个生产大队队长,见他来了,腰板忍不住挺直了。
吴紫蝶见到程北,眼眸一下就亮了,跟吐豆子似的把刚刚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程北剑眉拧紧,他本就气势迫人,平日已经尽量收敛起来了,这会儿悉数放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压抑。
“简直胡闹!”
只是短短的四个字,就让何婶子表情僵硬,大气都不敢喘。
何培元也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不过这会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用手背擦了擦有自己脸上的泪水,急急忙忙地从小书包里翻找出了一颗奶糖。
那是前段时间叶老师给他的,他一直不舍得吃,小心翼翼地揣在书包里,每天拿出来看一看就觉得学习的动力满满。
“叶老师不仅没有拿我的鸡蛋,而且她还奖励了我一颗奶糖!”
说罢,众人的目光循着何培元的动作看到他微微黝黑的掌心上躺着一颗白色包装的奶糖。
那一刻,在场的众人看着何婶子的目光更是微妙了。
何婶子也因为这一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就算这事儿是自己做错了,她儿子也不能拆他娘的台啊!果然叶绵还是个狐媚子,哄得她儿子的心都不向着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