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盖头遮住了谭渡之的眼,盛彦月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他紧紧的握住谭渡之的双手:“师兄,你说句话啊。”
盛彦月呜咽着:“你曾经那么疼爱我,我却做了这等不仁不义之事。师兄,我无颜面对你,如今你已经有了道侣,完婚之后你就要离开九霄仙门。这可能是我们师兄弟最后一次面对面说话了。”
盛彦月的泪滴滴答答的落在轮椅面前的地上:“师兄,你同我说一句话吧。哪怕骂我打我,我都认了,你让我心里好受一点……”
空气静默了,只有盛彦月低低的抽泣声。在他觉得谭渡之不会回答他之后,他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恭喜。”
盛彦月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谭渡之是在恭喜他和三师兄成婚。
谭渡之缓声道:“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盛彦月面色一白,他急喘了几下泪雨连连:“师兄啊,彦月对不住你。若有来世我们再做道侣,我不是纯阴之体,你也不是什么天才。我们就做最普通的夫妻可好?!”
盛彦月是纯阴之体,他自小身体不好。能修行到元婴中期,靠的就是天才地宝不要钱的堆出来的。这其中谭渡之出了多少力,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曾经盛彦月眉头一皱,谭渡之都要忧心很久。而现在,盛彦月一边哭一边喘,谭渡之竟然无动于衷。
盛彦月哽咽着:“这辈子我们两没有缘分,我们约好了,下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谭渡之沉声道:“下辈子的事,下辈子再说。”
盛彦月哭的停不下来:“师兄,对不起,对不起……”
后方的女修听到动静急忙上前:“小师叔,您没事吧?”
轮椅向着前方缓缓滑去,轮椅上的谭渡之脊背挺直,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疏离。
谭渡之的洞府在九霄仙门小凌云峰,这次的洞房也设在了他的洞府中。洞府一改平时古朴大方的陈设,变得喜庆又奢华。
谭渡之坐在床沿上,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片一寸长一指宽的薄铁片。这是他仅能活动的两根手指,也是他目前仅剩的保命手段。
这片铁片,能划开任何无防备接近他的人的脖子。他虽然成了废人,可也不是谁都能折辱的。
此时他残破的紫府中有一朵青色的莲台,莲台上,他伤痕累累的神识对面有一团白色的虚影。
这团虚影,便是今日与他结契的叶子期的神魂。
同心结并非没起作用,而是在起作用的同时便自动的归于了他的紫府。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叶子期的修为不高。但凡他修为高一点,就会牢牢的控制住同心结捏住他的神魂。
一个修为比自己低,神魂可以任由自己拿捏的人,对现在的自己而言,就意味着帮手。
一个能帮他离开九霄仙门隐遁于世的人。不管这人背后站着的是谁,他现在需要他。
正在谭渡之沉思时,房门开了。
叶缓归关上房门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沿上的谭渡之。刚刚他被九霄仙门的掌门和长老们拉住了说了好长时间的话。他差点以为自己要露馅了,好在糊弄了几句之后那群人便放走了他。
即便如此,他后背也浸出了汗。确认房门关紧之后,他松了一口气拉开了斗篷:“呼……”
叶缓归环视了一圈洞房,只见房中红烛摇曳,烛光中谭渡之一袭红衣坐在床边,怎么看怎么好看。
叶缓归迟疑了一会儿,他磨磨蹭蹭走到谭渡之面前商量道:“那个……我可以掀开盖头吗?”
这声音和先前听到的不一样。先前的声音沙哑,听着像是老叟,而现在的声音温和,像是少年的声音。
谭渡之应了一声:“嗯。”
一双秀气的手出现在了盖头下方,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握住了盖头下方的璎珞像是托住了稀世珍宝。红色的盖头,白色的手,谭渡之从来不知道红与白对比竟然这么强烈。
随着盖头一点一点的向上拉起,谭渡之面前出现了一个清秀又灵动的少年。少年唇红齿白,他一团和气未语先笑,一笑耳朵和脸颊就红了。
这个少年很干净,像是青山绿水间精心养出来的富家少爷。
谭渡之得出结论:这是好人家的孩子,很容易让人放下警惕。
掀开盖头的瞬间,叶缓归忘记了自己先前想好的所有开场白。他知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些词语都是形容姑娘的,可眼前的男人,用这些成语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可以摸着自己的良心这么说:谭渡之,是他叶缓归活了两世见过的最惊艳的男人。
叶缓归心里软成了一团:这么好看又温柔的人,值得他好好珍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