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队伍护送着余清清,一路去到衡王府。
送行的队伍长长跟了一路,一路都?是吹吹打打的声音。余清清坐在车舆之内,她?少有这般坐在车舆的时候,此刻早早的拨开了那?盖头,靠着柔软的迎枕,补起眠来。
她?今日睡得太少。
净面,梳妆,穿衣。
随便那?一样,都?要耗费许多时间。
因着今日是婚礼的吉日,她?连一块糕点都?没?有吃过。此刻坐在花轿里?面,抱臂靠着,膝盖和?腿都?是笔直,仿佛一有风吹草动,便能反应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暗下?去。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姑娘,到了。”
纤云这么一说,余清清醒过来,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的一天……
是了。
是她?嫁给苏廷。
余清清轻轻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何,她?一想到他?们的婚娶之事……
便觉得趣味起来。
少女化了新娘妆,眉如绿羽,眸如点漆,微微翘起的唇如同?涂了朱砂一般,纤云看了一眼,盖了喜帕之后,掩起轿帘。
而余清清没?了睡意。
她?朝旁边的桌案看去,取了喜帕,瞧了一会描金的花纹。
等过了一会儿。
车舆在衡王府停下?。
当即就咯噔一下?,余清清盖着喜帕,整个人都?晃了一晃,她?没?法看见外面的光景,一双手从轿子外面探进来,下?一瞬,有人拨开门帘,阳光洒进来。
透过大红的喜帕,光从外面隐隐的流露过来。余清清眼里?是一片水红。
那?人的指尖颤了颤,她?一下?捉住了。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微凉。
长长的,细细的。
指腹间有薄薄的茧,是这一年历练而出。他?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柔弱模样,但在自己遇见他?之前,他?就一直练剑……
是了。
是他?。
少年的手指有些躲闪,微凉的指尖散发一阵热力,余清清笑了笑,迅速握紧了苏廷的手指,随他?一同?走进正厅。
外面的人瞧见了,都?睁大了眼睛。不过是一瞬间,那?身穿喜服的少年回过头朝他?们看去,眼里?闪过一丝阴冷。
正红的喜服映着他?的脸。
没?有人敢说话了。
正厅之中,早就有人在这里?观礼。都?是一些皇室宗亲,人来人往,很是熙攘。
而正厅之上,摆着孝贤皇后的牌位。
今日他?们该是要入宫见皇帝,如今苏廷地位尊贵起来,总该要给一些面子,不过前夜里?皇帝的身体虚弱,连夜里?召了太医过去医治……
如今高堂空缺。
只有一道孝贤皇后的牌位。
如今这场合,除了皇帝与孝贤皇后,无人有资格接受苏廷的礼数。苏廷一直厌恶皇帝与继后,如今这些厌恶之人都?远远避开,倒是眼不见心不烦。
他?低眉看着余清清,眼里?流露一丝暗色。喜婆递了一段红绸过来,他?紧紧缠在手间,而另一端缠着余清清,他?们一人缠着一头,两人的命运都?系在一起……
永不分?离。
苏廷看着这般的余清清,忽然抓紧了红绸,两人一同?走入正厅,便听见德高望重的老亲王宣唱司仪。
但听一阵高高的声音响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两人彼此相?对,许下?誓言。
苏廷心里?一直沉甸甸的。对他?来说,余清清忽如其?来,就如月下?披了霓裳来的仙子,是他?得了那?件羽衣,才能短暂的留下?。
过去他?总觉得,她?有一天会忽然消失……
而今。
他?一点都?不担心了。
苏廷手指慢慢游移下?去,用力攥紧了余清清的手腕。他?深深看着余清清,目光逐渐灼热起来,倒像是要……
把?余清清拆吃入骨一般。
余清清眉头轻皱了皱,眼里?沾了一点水光,迎着苏廷的目光,轻喃一声“疼”。苏廷如同?梦醒一般,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腕,转而握紧那?一条喜绸……
他?低头瞧着余清清,目光隐忍下?去,并非是情意,而是深深的占有欲。
只是一瞬,便消去了。
旁人难以看出他?眼里?的阴暗,他?这么迟疑了一瞬,老亲王朝他?看来,提醒的声音响起。
“殿下?。”
苏廷闻言微微垂下?眼睑,又恢复成刚刚的冷漠。
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众人敬畏。
他?垂下?眼眸,听到自己的声音冷淡响起,随着礼成的声音慢慢淡去:“既然礼毕,那?就先送她?回去吧。”
……
礼成之后,余清清随喜婆去到婚房里?,大殿里?的一切与她?没?有关系。
她?进了房间,等门一合上,纤云随着几位女官过来嘱咐了些话,又都?候在外面。余清清吃了几块糕点,又喝了些水,取下?了重重的头饰。
便坐在桌案边,打发时间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屋里?依旧是空荡无声,天色渐渐暗下?来。余清清听到一阵动静,朝外面看过去,大殿那?边的宴席逐渐进入尾声,黑暗中,走廊尽头走来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外面的宫女都?站直身子,齐齐道了一声:“奴婢叩见殿下?!”
赵公公跟着苏廷,一路把?这些人挡下?,跟她?们一起退出去。苏廷走在前面,他?身上沾了些酒意,脸色沾了些酡红,那?昔日的松竹味道染了清酒,闻起来更是醉人。
通晓人事的女官嬷嬷,还有伺候的丫鬟一起守在外面。
她?们瞧见苏廷,都?一同?退去。
苏廷走进房间,看到少女坐在敞开的窗边,烛光摇曳,面前摆着一盘棋局。她?单手拈着黑子,有些疑惑的托着下?巴。
正在思?考下?一步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