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中,人人传扬苏廷的威名,燕州一连失去前线三城,北戎人一路南下,乍闻苏廷大胜北戎的消息,又怎么能不高兴呢?
百姓是不懂朝中的那些斗争。
他们一向是真心?实意,只?要有人对?他们好?,护住他们,他们吃饱饭……
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而苏廷指挥得当,及时调兵遣将?,这?一战之后,北戎人元气?大伤,他的名字不止是成为北戎人心?里的深深梦魇。
也成为大雍的英雄……
北戎人退回北戎王庭,而苏廷以身涉险,中了?北戎将?领的毒箭。赵公公妥善照顾,又加上有余清清每日过来替苏廷针灸。
宛城。
知州府邸。
苏廷睁开眼睛。
他坐起身,抬眼看向周围的环境,意识过来这?是知州府邸之后,眉目露出几分思索。
赵公公扶起苏廷,替他宽衣。少年的身量渐渐长成,显示出流畅而有力量感的弧度。
苏廷身着一身月白色细布夹袍,如同家常一般,窗外洒进来的点点日光消去他眉间的锋锐,让他有了?静谧之意。
他忽然问:“前线三城如今如何?”
“回殿下的话,殿下昏过去的这?三天都由清清姑娘代殿下治理事务,她辅佐博望侯,将?曾经三城的官员都清洗了?一遍,又安排许多人管理,做的井井有条。”
赵公公一边说一边微笑,余清清能为殿下分忧,他自然是高兴。而他望向苏廷,却见?苏廷有些皱眉。
“她抛头露面那么多做什么。”
他眼里有些阴沉,忽然道?:“自有他人操心?,她带兵打仗,本就是冒了?风险。如今又是如此显眼,万一有人要害她又如何……”
余清清跟他不同,一介女流之身,立下卓然战功,军中总是有那么一些人不甘心?的……
偏偏她为人宽和。
总归是要他多护持。
赵公公揣测苏廷的意思,苏廷忽然问:“她在哪里?”
“清清姑娘如今正在前院之中,宛城的知州一连几日都来见?殿下,人人都知姑娘是殿下最为倚重之人……”
宛城知州贪生怕死,在北戎压境之时弃城而逃……像这?种人,居然来污他的眼。
苏廷的眉眼一冷。
他还没处理这?人呢。
这?人居然赶着来见?他了?。
前厅里。
知州站在一边,低头弯腰,眼巴巴的瞧着坐在主位上的余清清。
当初苏廷到来燕州,知州听说了?苏廷跟皇后的嫌隙,主动跟他们撇清关系,如今苏廷大胜之后,又赶在其他人之前让出官邸,送来礼单。
师爷把礼单递过去,搁在余清清身边。
余清清皱了?眉。
“如今平阳关大捷,微臣身为宛城知州,应当尽一份心?意……这?些都是微臣这?么多年的俸禄,微臣愿意都送给军士用作军饷,犒劳三军。”
知州朝后拍一拍手,立刻有人送来几口箱子,掀开之后,满目都是金银元宝。金光灿灿,光芒闪闪,看来是做足了?准备。
知州看向余清清的脸色,都说衡王殿下很是宠信这?一位姑娘。
他之前得罪衡王,为了?活命,才过来送这?些东西。要是这?位姑娘不感兴趣,该如何是好??
财色酒气?,这?位姑娘总得沾一些吧……
知州心?里有些发虚,又朝余清清看过去。余清清依然是面沉如水,紧盯着他们,一双水润的杏眼里露出点点怒意。
这?一点怒气?很是惊人。
他们看得心?跳停了?停。
师爷连忙走到门外,他招了?招手,忽然有几名年轻男子走进来,这?些人衣着暴露,举止轻佻。胸口露出大片的肌肤。
像是喂过什么药一般。
瞧着比女子都要娇媚。
余清清一看这?阵仗,脸更沉了?。
知州偷偷瞧着余清清,心?里七上八下,怎么这?姑娘这?么奇怪,财物半点不沾,就连这?年轻貌美的男子都不喜欢?
余清清瞧着知州,忽然雷霆震怒,眼里像盛满了?碾碎的寒冰,比知州逢迎过的知州都要有威势:“身为地?方父母官,如此搜刮民脂民膏,阿谀逢迎,媚上欺下……”
“在北戎人来临之际弃城而逃,在这?时却来伏低做小,镇压发出呼声的百姓。你可敬畏过王法,敬畏过百姓!”
余清清这?一番话,说的知州振聋发聩。
可是身为知州,做的事情?不就是要欺上瞒下,搜刮民脂民膏吗?
这?一个官职,是他向周首辅送去了?三万银两?才得到的。任期三年里,他自然要好?好?搜刮回本……
知州见?余清清发怒,连忙朝周围的几名男子挤了?挤眼神。
当即这?些男子就朝余清清围过来。
其中一名衣着暴露,十分大胆的少年,柔弱无骨,身子快要贴到余清清身上:“奴一见?姐姐,就对?姐姐钟情?起来,姐姐是奴见?过的最为特别之人……”
“姐姐这?般正直,说话又这?般有趣,不知姐姐知不知这?男欢女爱的滋味,奴自幼在勾栏之中被?人调.教,而今还是处子,只?要姐姐肯点头……”
这?人说着,竟是又轻轻扯落自己的衣衫。露出肩来。余清清有些愣神,这?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怎么被?人教成这?样……
她愤怒的朝知州看去。
少年忽然靠近过来,余清清看着少年的脸庞,想起年纪相似的苏廷。少年却是以为自己蛊惑了?她,又在她耳边说话。
“姐姐的脸这?般热,是想要我再脱一些衣衫吗?”
余清清朝侍卫看去,接过一件外衫。
她扔给少年。
余清清皱了?皱眉,快步抽身,那少年瞧着余清清远离自己,连忙贴上去:“如此清宵两?日,风暖日和,正当奴与姐姐一起出游……”
少年说着,装作踩中了?衣摆。就要倒进余清清的怀中,而顷刻之间,一人面色如覆寒霜,挡在余清清的面前。
苏廷拉过了?余清清的手闪到一边。他背影高大,历经了?战火的淬炼,有种军人的铁血之气?。
这?涂脂抹粉的少年在他面前,就如浊泥一般。
余清清站在他的背后,盯着他的背影。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紧绷的身体轻松起来。
苏廷几乎是第?一眼就知道?这?些人的心?态,就因?为如此,对?知州等人才更加冷酷。
她是好?心?的。
其他人却不是好?心?的。
这?些人都是利用她的好?心?……
苏廷心?里闪过些许不愉,化为点点狠意,冷了?脸色朝这?些人看去,
这?些人被?苏廷这?么盯着,惊慌的低下头,脸色灰暗下去。
“当着本王的面向行贿吗?”
“亵玩男子,搜刮民脂民膏,没想到孙知州竟敢在本王面前人行贿,还用的是这?般下三滥的手段,是当本王无能,不能发落你?”
知州睁大了?眼睛,惊恐道?:“衡王殿下,下官曾是周首辅的门生,周首辅是皇后娘娘的兄长,衡王殿下……”
“你看在这?样的脸面……”
知州眼巴巴的瞧着苏廷,谁知苏廷非但没为他的关系松口,反而更是不假辞色。
他把余清清挡在身后,看着这?些人的眼里如涌冰霜。
他把余清清视为自己的人。
怎能容忍其他人利用余清清。
立刻有侍卫上前按住知州,知州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却是没人听到一般。
附近的人都默默低下头去。
“如今宛城已经收复,人人安乐,可谁知道?宛城知州却是出城狩猎,遇到了?游荡的北戎残部?。知州为国捐躯,尽力剿灭北戎残部?,可是自己也不治身亡……”
苏廷刚说完这?句话。
知州就在这?时呜呜叫了?几声。
侍卫把他带下去。
这?些人一时间恐惧起来。
发现自己的主子消失之后,这?些男子才如梦初醒,他们知道?自己的主子是宛城的一霸,没人敢招惹,竟然一瞬间就没了?……
苏廷皱了?皱眉,看了?他们一眼,正要说什么。却见?余清清朝他看来,道?:“这?些人不过是被?调.教成这?样,年纪尚小,不如收下做府里的小厮,给一份职务,或者是给些金银,送回他们的家乡。”
“你别多为难他们……”
余清清看了?这?一眼。
苏廷眼里的戾气?消了?大半,重归克制。
苏廷又看向余清清,迎着余清清的目光,他眼角竟露出一点绯色,声音也像湿润了?起来。
“好?,我都依你。”
一时间安静起来。
苏廷还记着自己中箭时候。余清清惊怒之下赶来救他,竟是将?那北戎的将?军斩首,他想起这?些,眼里浮现点点光华……
她为自己焦急的面容,苏廷一直记得。
余清清看着他的神色,想了?想,道?:“你还有些许毒素未清,这?几日还需调养,不然以后还要发作……我写下药方给你,你等一会便让人去煎药吧。”
这?就是再见?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