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枚玉质的同心结。
她伸手将它从木盒中取了?出来?,细细打量之后,便知不会是俗物。
那同心结底端系了?浅金色的穗子,清风拂过之间,便有些微杂乱。
玉奴抬手将那同心结的穗子理清,却笑道:“倒是有缘分?,阿宁为我?选了?玉,我?亦是如此。”
阮琨宁看他一?眼,道:“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本就是极好的意头。”
玉奴却看向阮琨宁,目光沉静而温柔的念道:“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他笑容中有些伤感,却还是道:“本是想着?之后再给你的,后来?想了?想,还是早些给为好……”
他声音极轻,语气中却有不详之意,阮琨宁心下大惊,却还是勉强笑道:“好端端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呢。”
玉奴摇头失笑,站起身道:“阿宁想多?了?,我?虽伤心,却未曾有厌世之意,且宽心吧。”
他环视一?圈四周,语气感触,道:“左右也只有我?们两个?人,阿宁陪我?一?道,四下里?走几圈吧……”
阮琨宁与他相交多?年,到了?此刻,竟有些看不出他心意如何,见他心绪黯然,面色却尚好,便含笑点点头:“今日你最大,自是做什么都行。”
“只是,”她将那枚同心结递给他:“这东西贵重,我?却是受不得?的。”
“阿宁还给我?做什么,”玉奴径自往前头走过去了?,神色淡淡的道:“我?既赠与了?阿宁,便是你的东西了?,喜欢的话只管收起来?,不喜欢的话……”
他顿了?顿,忽的笑道:“便是扔了?摔了?,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阮琨宁盯着?他背影看一?会,也释然一?笑:“今日你最大,既然赠了?我?,我?只管收下便是。”
玉奴停下脚步,回身去看她,轻轻一?笑,却也不曾再说什么。
阮琨宁缓缓舒一?口气,跟上了?他的步子。
等到阮琨宁返回永宁侯府时,崔氏人还在她院子里?,见她回的这般早,倒是有些惊讶:“——这般早?”
阮琨宁心里?面闷闷的不舒服,轻轻应了?声,便一?屁股坐在一?侧的凳子上,不出声了?。
崔氏瞧出她心绪不佳,也不想打扰,只是道:“过几日阿宁便要回宫,该带的东西阿娘都为你准备好了?,记得?叫云舒看一?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阮琨宁更忧伤了?,看着?崔氏道:“阿娘这是要赶我?走了?吗?”
“是呀,”崔氏难得?的说笑一?句:“眼见着?都要变成别人家的媳妇了?,少吃府里?头一?口饭是一?口,阿宁说,是不是呀?”
阮琨宁郁闷的哼哼了?几声,扑到自己床上去打了?几个?滚儿,又闷闷的坐起身来?:“不怎么想回宫去。”
崔氏见她是真不情愿,也就不逼她:“那便留在府里?好了?,又不是养不起你。”
阮琨宁盯着?床帐上垂下来?的流苏,忽的叹一?口气:“也不知是不是在金陵呆久了?的缘故,总觉得?这个?地方,变得?有些叫人透不过气来?了?。”
崔氏的手一?滞,认真的瞧瞧阮琨宁面色,也觉心疼,道:“阿宁若是觉得?闷,倒不妨四下里?走一?走……”
她虽不是那种古板的母亲,却深知这个?世界的古板,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尚且有些许自由,等到嫁了?人,却是要被拘束起来?的。
小女儿的身手好,不会在外头吃什么亏,愿意趁着?这个?时机出去走一?走,其实也是好事。
阮琨宁本也只是随意想一?想,此刻被崔氏一?说,却是真的起了?心思——可?是,便是四处走一?走,她又能去哪儿呢。
心念之间,她脑海中忽的浮现出一?个?地方来?。
除去永宁侯府,那是她呆的最久的地方。
趁着?这个?关头去看一?看,其实也很好。
而且……她走的突然,竟没有送舒明子最后一?程。
而那个?老人家,虽然嘴上很少表现出来?,但阮琨宁也能够感觉出,舒明子对她,其实是很好的。
趁这个?时机,去为他上一?炷香也是好的。
阮琨宁自己想的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谢宜舫那边究竟是不是有空了?。
那里?的位置偏僻,阮琨宁虽然算不上是路痴,仅凭自己一?人,却也是找不到的。
不过,倒是也有一?桩好处,等她回来?之后,便刻意查了?地图,那山谷的位置临近清河崔氏的祖地,倒是不怕没人关照。
这么一?想,她也就将自己的想法同崔氏说了?。
当然,没说是前往哪里?,只是说自己想往清河去走一?走,前些日子听说谢宜舫也要去,或许可?以同行。
谢宜舫的人品崔氏还是信得?过的,她眉梢微动,却想起了?另一?茬儿,唇角挑起一?丝笑,道:“过几日,二皇子府上行宴,帖子也给你送了?一?份,你记得?过去。”
为着?之前的事情,阮琨宁一?想起二皇子府乃至于陇西李氏便觉膈应,下意识的就不想去,刚刚想要随口推了?,却听崔氏道:“倘若你只是永宁侯府之女,或者大齐的公主?也就罢了?,不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但大家皆知你即将被册封储妃,就得?拿出自己的气度来?,万万容不得?你任性。”
崔氏摸摸她面容,道:“有些事并不是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阿宁是大姑娘,也该有分?寸才?是。”
阮琨宁暗地在心里?头骂了?韦明玄一?句,嘴上却乖乖的应了?下来?:“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