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兰陵长公主以及荣王三人一?母同胞,兰陵长公主年纪稍长,如今连孙子都牙牙学语了。
皇帝次之,按理说照皇帝的年纪来说也是该有孙子了,可因?为他的一?些考虑,诸皇子尤其是年长的几个皇子,或许身边有侍妾通房之流,但是因?为尚未赐婚,都还没有子嗣。
毕竟正妃没嫁过来,你?就有了庶子,谁晓得?你?的位子会给谁。
万一?辛辛苦苦扶持着你?登基了,拥有自己家的血脉的却没拿到皇位,又有哪家会甘心。
荣王是三人之间最小的,膝下只有三子,均为正妻崔氏所出?,身边也没有侍妾通房之流,同其他宗室子弟来说,简直是一?股来自昆仑山的清流。
皇帝相貌同兰陵长公主有几分相似,棱角分明,眉眼深邃,五官锐利,气息却很平和。
年少时的尖锐棱角似乎被岁月磨平,反而带着淡淡的安稳与不易琢磨。
皇帝在宴上喝了许多,此?刻看?起来有几分醉意,走起路来也是脚步蹒跚,还是在内侍总管隆德的搀扶下,才摇摇晃晃的坐下,一?双深邃的眼睛亮的惊人。
宫人恭谨的上前,端了解酒汤上来,皇帝几口喝了之后,才向着兰陵长公主与荣王自嘲道?:“真是比不上当年了,喝了几杯就不行了,脑子里直发?昏。”
皇帝可以自嘲说自己不行,但别人却绝对不能说皇帝不行,对从事皇帝这个职业的人来说,凡是顺着毛摸事半功倍。
反之,不堪设想。
兰陵长公主轻轻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我比你?年纪还大,皇弟这么?说,那我成什么?了。”
荣王笑了起来,随之附和道?:“阿姐说的是呢,皇兄龙马精神,正当其时。”
皇帝微微一?笑,神情很是轻描淡写:“今日?,咱们一?家人说说心里话,朕已经年近不惑,如今却尚未建储,近来,朝中也多有提起立储之事,朕想着偏听则暗,今日?也想着听听你?们的看?法。”
他说的平淡,低沉的声音落在另外两?人耳朵里,却不亚于惊雷,兰陵长公主与荣王皆是心头大骇,脸色倒还平静,相互对视了一?眼,又随即错开了。
脸上不显,两?人心里头却是苦笑连连。
储君之事,哪里是他们可以言及的?
平日?里避讳都来不及,如今哪里敢往前凑。
皇帝似乎没有看?出?两?人的为难,淡淡的道?:“一?家人有什么?说不得?的,如此?倒是生分了。”
兰陵长公主与荣王皆是在心里摇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同为先帝嫡系血脉,主动往这上头凑,岂非是取死之道??
兰陵长公主早年也曾带兵打?过仗,为人又豪爽大气,不拘小节,在军中很有威望。
在皇帝登基后,为避免骨肉相疑,产生惨剧,她便利落的斩断了自己同军中的联系,只在家相夫教子,享受寻常的世间荣华。
同长姐比起来,荣王更加要谨慎了。
无论怎么?说,兰陵长公主都只是个女?人。
即使是真的想要更近一?步,也无法登基称帝。
最起码,女?子是身份限制,阿塔永远不会坐上那把椅子。
毕竟,像武曌那样的女?人,翻遍了史?书,也只有一?个。
可是荣王呢,那可就不一?定了。
他同皇帝一?样,都是从一?个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只是皇帝年长几岁而已,他要小一?些而已。
说白了,他也是先帝与文太?后的嫡子,正经的嫡系血脉。
换了别人,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哥哥早几年出?生,所以就得?到了至尊之位,那只怕会恨得?去撞墙。
再者,荣王也曾经被先帝议储,并且是在皇帝已经做了多年太?子的情况下。
——不能忍系列之兄弟要抢朕的位子。
虽说自己同皇帝是亲兄弟,但历朝历代,哪一?朝争夺储君的不是亲兄弟?
不管皇帝心里如何想,荣王是不愿叫骨肉至亲之间,生出?疏离来的。
因?为这个缘故,他的后院干净得?很,只有正妃崔氏一?人。
这也是荣王有意向皇帝表示,自己的确对皇位不感兴趣。
毕竟,子嗣不丰对于一?个想当皇帝的人来说,还是很要命的。
而在此?刻,荣王的表态,显然比兰陵长公主更加重要。
他笑了笑,劝慰道?:“皇兄还未到不惑之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哪里用?得?着考虑储君?
再者,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皇弟不过是个闲人,向来愚钝,哪里看?得?懂朝堂上的事,万事都要仰仗皇兄的。”
皇帝微微笑了,看?起来,似乎很满意。
或者说,不管心里面是不是满意,表现出?来的神情是很满意的。
兰陵长公主适时的给皇帝顺毛:“皇弟要保重身体,这万丈江山都在你?肩上呢。”
皇帝摆摆手,但语气里还是高兴的:“但只尽力罢了。”
略微顿了顿,他又向兰陵长公主道?:“这些日?子,玉奴是不是好多了?朕见你?们府里这些日?子请太?医的次数都少了,这孩子,也是真不容易。”
兰陵长公主舒口气,脸上的笑容也真实?许多:“是啊,长大了,也晓得?不要叫大人担心了。”
荣王也宽慰道?:“阿姐放心吧,有了起色就好,总有一?日?会好起来的。”
兰陵长公主点点头,语气有些疲惫,脸上却缓缓露出?一?个希冀的笑容:“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