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叔眼神瞬间变冷:“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表姑娘可不要辜负了王爷的心意。”
她踯躅了一会子,试探问:“福叔不把我爹和宋珩一并接回去么?”
“行了,表姑娘,我也懒得和你装了。”福叔把手收了回去,刀出鞘一半,“王爷的命令是能带走一个活口即可,你爹自会乖乖听话,除非一个都带不走,那么就一个都不留。”
“表姑娘,你可想清楚了,你若是现在乖乖跟我走,我便饶宋珩那小子一命。”他目光锁定在宋宜双眉之间,“若是表姑娘还要执迷不悟,瞧方才的样子,他身上是有伤刚刚好全吧,本身又只学了点花架子,我若此刻带兵回去搜,结局如何不用我说吧。王爷的命令是只留一个活口即可,剩下的表姑娘自己考虑。”
宋宜回看了一眼来路上染透土层的鲜血,咬了咬唇:“好,我跟你走。”
福叔满意地冲她伸手,她借了他的力站起身来,指了指沈度:“但我有个条件,我要带他一块走,你不许动他。”
福叔愣了一下,没出声。
她闭了眼,艰难地撒了个实在难以出口的谎:“这次到舅舅军中,还得他亲自向舅舅递请帖。”
她这话说得不露骨但也绝不算隐晦,福叔回想起方才是沈度驾的马车,信了几分,眼下还不到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刻,他招呼人将沈度架起来扔上马车:“既如此,就先恭喜表姑娘了。”
马车一路行得极快,沈度尚未醒过来,宋宜过去将他扶起来靠在榻上,好让他能稍微舒服些,这才发现他右臂受了伤,无力地耷拉着,应是被方才马车倾倒那一下砸的,头亦受了些伤,在昏迷中眉头亦锁紧了,想来是疼得不轻。
宋宜拿手帕替他擦了擦血,又试了试他的右臂,医者难自医,她下了决心,掀开帷幔唤了声福叔。
福叔的马就同他们并排前行,宋宜定了定神,缓缓开口:“福叔,进青州城,给他找个郎中。”
福叔盯她一眼:“表姑娘恕罪,王爷在常州府等您,表姑娘多坚持一会儿,夜里到渡口走水路,顺水而下,明日夜里便能到了。”
宋宜突地往另一侧退了一步,发簪已稳稳抵在了咽喉处:“福叔,进青州城,否则你这会子再回头去找宋珩也来不及了,若一个活口都没带回去,我爹又还活着,福叔你要怎么交差?”
“你爹是跟着北衙的人走的,”福叔冷哼一声,“北衙最近能搬救兵的地方只有青州,你要让我去青州城内感受一下全城戒严出不来被北衙挨个盘查的滋味么?”
宋宜冷静了下,知他必不会答应,遂退而求其次:“我可以不进城,福叔你派人进去请个郎中出来也可。”
簪子离咽喉处贴得极近,宋宜没半点要松口的意思,对峙半晌,福叔啐了口:“表姑娘好个痴情人”,随后下令让人进城找郎中,剩下的人直接到渡口等着会合。
宋宜这才松了口气,她浑身骨头似要碎掉一样,仅这简单的几个动作已经用尽了她全身力气,帷幔甫一放下,她便无力地跌坐下来,但手中仍然紧握着发簪以防生变。
马车停在一处小渡口,福叔要她下马车,她重新握紧了簪子,坚持要郎中到了才肯下车。
水路并不快,若是当真伤筋动骨,拖上许久,她也不知到底会不会出事。她其实心乱如麻,但得知父亲和弟弟都没事之后,她眼下竟然不想再去想帝京之中等着她的厄运,只是忽然想到——若是这手废了,那手好看的薛少保书兴许终生难以再见了。
等到入夜,郎中总算到了。福叔让郎中上马车替沈度诊治,宋宜刚凑上前去问郎中情况,猝不及防被身后一人直接拉下了马车,猝不及防之下,她被人直接扔到了雪地里。
白日里那一摔的痛感尚且未缓过来,眼下这一遭几乎又让之前好不容易压下去几分的痛死灰复燃,她只觉五脏六腑都在寸寸碎裂,她还未反应过来,手已被人反剪捆了起来,直接将她拎起来押上了栈桥。
青水河下游长年不冻,渡口众多,但这一处小渡口看得出来是这队人马草草辟出来供此次行事的,所以除了他们这一行人,并无人迹。
她只来得及看清这点形势,已被人扔进了船舱,福叔跟进来,身后跟着的两人将郎中和沈度一并扔了进来:“表姑娘,你知道我的,最讨厌有人在我眼皮底下耍小把戏,得罪了。”
他看了眼沈度,补了一句:“您若再不安分点,我可就直接将他扔下去喂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