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瞬间出?现一个?人影,徐徐低低的笑声。
“吹寒,你还是?这么料事如神。”
殷诀清嗓音平淡,泛着冷意,“她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马脚。”
“你这么了解她......不知道她从头到尾都只是?在骗你吗?”
白芙坐在桌子边,重新拿起一个?杯子,倒了杯水给自己。
殷诀清轻笑,“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白芙“啧啧”,“怎么会和我没有关系呢?我和陆小姐可是?盟友。”
殷诀清目光寡凉,“但你这个?盟友却在背后捅了她一刀。”
白芙笑容依旧,无?奈摇头,“我只是?为了让她的筹码加厚而已。”
殷诀清跟他没什么好说的,嗓音温淡警告:“白覆水,好自为之。”
白芙挑眉,颇有兴致地?问:“你不在乎吗?”
殷诀清轻笑一声,“早说了跟你无?关,你这么着急要个?答案做什么?”
“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白芙拿出?一把?扇子,“唰”得一声,扇子打开,他徐徐地?笑,慢条斯理地?摇着扇子,“你知道了真相还是?这么淡定——莫非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也不在意?”
殷诀清眉眼?划过阴霾,转瞬即逝,喉间溢出?一声低笑,“白覆水,你当真要我回答?”
白芙摇着扇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怎么会呢?吹寒当真不想说,不说便是?了。”
他声音依旧淡淡,似乎在引诱什么,“只是?吹寒就不好奇,你刚刚看到的那些,是?她自己写的,还是?我做的吗?”
殷诀清轻笑,“有什么关系呢?”
白芙挑眉:“哦?”
“她在我身?边当然最好,既然她有更想要做的事情,从我身?边离开也可以?,只要她开心就好。”
殷诀清目光略过他手中?的扇子,抽离转而看向桌子上的灰烬。
白芙手中?的扇子“啪”地?收起来了,笑得坦然而残忍,直白地?揭穿他,“既然你这么爱她,她的任务为什么还会完不成?”
“什么?”殷诀清皱眉。
白芙笑容坦荡又挑衅,“如疏留在你身?边,只是?因为她的任务——”
他声音顿了下?,像是?刻意提醒,又好像是?故意挑拨,“你该不会以?为她真的爱上你了吧?”
殷诀清嗤笑,并不为其?所动,“所以?呢?你该不会还以?为她能回去,所以?你也跟着她一起离开这里吧?”
白芙笑容僵硬了一下?,“那又如何?”
“白覆水,该说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好,还是?该夸奖你的执着好呢?”
殷诀清眉眼?落下?浅浅的阴影,冷笑了声。
白芙手指动了动,眉梢落下?的阴影被烛光打散,“吹寒公子有何赐教?”
殷诀清喉间逸出?低笑,“我有什么能赐教的呢?应该是?覆水给我上了这一课才是?。”
白芙抿唇不言。
殷诀清脑海中?闪过刚刚看到的那张宣纸上的字——既然白芙有自信问出?那个?问题,自然是?因为那张纸确实是?陆见微自己写的。
她对他的一举一动都那么详细地?揣测么?
倒真是?难为她了。
即便是?刚刚说得再?怎么风轻云淡,心中?翻涌的暴烈都在血管中?横冲直撞,直撞得他思?维飞速旋转。
“如果你只是?想要告诉我这件事情,那你可以?回去继续陪亦现了。”
他手指攥紧,拿捏着口吻镇定说。
白芙目光落在他寡淡的表情上,心中?绕过几番思?绪,最终按捺下?要进一步追问的话,“吹寒,你若是?真的爱她,便按照你说的,不要挡着她回去的路。”
殷诀清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眉梢掠过几分嘲讽,“是?么?”
“自然。”白芙点头,话语倒是?多了几分劝诫的意味,“她原本以?为上次就能离开的,但不知为什么,居然还是?没有离开。你若是?真的爱她,就应该知道,离开这里才是?她想要的。”
殷诀清轻“呵”一声,“你很懂她?”
白芙听出?这句话里的危险,低低笑出?声,“懂倒是?谈不上,只不过,我们毕竟是?盟友,为什么才能成为盟友——吹寒应该是?知道的吧?”
殷诀清眼?帘微垂,烛光拉扯他的发丝在他的脸庞上留下?窒息的阴暗。
“覆水,如疏跟我从来不讲道理,所以?我也不喜欢别人跟我讲道理。”
他徐徐笑出?声,“她想离开,等她亲口告诉我,我当然会让她离开。”
白芙想到从前陆见微说自己不喜欢别人跟她讲道理,所以?怼他的话,无?奈地?轻笑一声,“你们还真是?夫妻。”
殷诀清深深看他一眼?,语调波澜不惊,“自然。”
白芙倒也没了谈性,低低笑了声,“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殷诀清淡淡瞥他一眼?,手指落在桌上刚刚被蜡烛燃烧尽的宣纸的灰烬上,话音冷意明显,“慢走。”
他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说道:“亦现不愿意和你在一起,想来也是?十分有先见之明了。这么喜欢管别人的闲事,却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有顾好,日后过日子,也并非一个?良人。”
白芙手指紧了紧,转头,忍不住说道:“吹寒。”
殷诀清不咸不淡地?抬眸,“怎么?”
“你当真要如此么?”
“如何?”
“你——”
白芙想到陆见微最后的决定,突然笑了,“我等着你后悔的那天。”
殷诀清嗤笑,“我从不后悔。”
他说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下?垂了一些,眉眼?也不见了淡然。
白芙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
“那我便祝吹寒公子永远如此好运吧。”
白芙说完,转身?离开。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分明是?夏日,却透着一股冷意。
殷诀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闭着眼?笑出?声。
后悔?
已经为了她后悔过一次了。
再?来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睁开眼?,殷诀清拂落灰烬,转身?离开书房。
......
.
从漂染场回来,正?好是?晚饭时间。
天边落下?晚霞,很漂亮,很温柔,晚风温柔吹过,带着凉爽之意,直叫人身?心舒畅。
“吹寒说要去书房找我,现在应该是?在书房。”
陆见微道。
柯许云思?忖了会,商量:“那我们先去书房?但是?他在书房找不到你,应该就会直接去大堂了吧。”
陆见微手指摩挲了下?,“那不然你先去大堂,我去书房看看吧。”
柯许云挽着她的手顿了顿,下?一刻就做了决定,“那我和你一块过去吧。”
陆见微笑,“好啊。”
从漂染场到书房,天色已经浓稠,黄红交映在天边,绘成近乎朦胧的粉色云彩。
书房里淡淡的纸张燃烧的味道还没有散尽,安静异常,没有人。
陆见微在书桌前转了一圈。
柯许云在桌前坐下?,悠然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我就说他找不到你肯定会在大堂等你的。”
陆见微目光从她手中?的水杯移到桌子上,一眼?掠过,有两个?杯子,“桌子上另一个?水杯是?谁的?”
柯许云耸肩,不怎么走心地?说:“我才刚过来呢,应该是?吹寒等你的时候渴了,所以?喝了点水吧。”
陆见微下?意识觉得不是?,心中?不安宁的因素不断攀增。
她走之前,是?烧掉了那张纸的吧......?
陆见微不太?肯定地?想着,她应该是?烧掉了。
这段时间总觉得记忆有些模糊,很多细节,回想的时候,更觉得模糊。
陆见微收回目光,“嗯,我们去大堂吧。”
大堂并不是?真的大堂,只是?用来吃饭的一个?隔间,被称为大堂而已。
殷诀清果然等在那里,负手立在窗前,背影被风鼓起衣角,发丝飘散在身?后,半晌都没有动作?。
陆见微缓慢走到他身?后,踮着脚尖去蒙他的眼?睛。
殷诀清淡笑一声,手指覆上她的双手,低低念她的字,“如疏。”
陆见微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