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宇呆愣点头,“好......好。”
“这是......”
他?刚说两个字,就听到外面一阵吵杂声。
陆见微放下唐宇刚刚放在她手里的药材,从药堂迈步出去。
长?长?的队伍不少穿着厚重的百姓对着正?跪在地上一身单薄里衣的女子?指指点点。
“这姑娘真是不懂规矩,我们这些人都是在这里排了一夜的,她怎么一来就到了亓神医身边?”
“可不是嘛,看这姑娘脸上还有?伤呢,穿那么少,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哦......”
“嘿,这大清早的跑出来,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发?疯呢!”
“发?疯?!我之前倒是听说宋大人的大姑娘常常半夜发?疯呢!去看过那姑娘的手帕交最后好像都疯了!”
“妈呀!不会是鬼吧!”
“这这这......”
陆见微目光落在坐在地上的女人——或者只是女孩身上,寒风猎猎吹在她身上,看起来单薄又无助,手指死死地抓着亓厦坐诊的小案几,低着头,颤抖着,指尖泛白。
亓厦没?有?出声,半晌,他?移开落在女子?身上的视线,抬头看向案几前的病人,“你是哪里不舒服?”
“神医,我——”
男子?正?要开口?,从另一面就冲出了几个家?丁一样的人,见女子?跪坐在地上的身影,喊道:“快!小姐就在那儿!”
“抓住她!我们就能回去交差了!”
“......”
女子?低着头,目光落在前面的一双绣花鞋上,她抬头,目光恳求,“大夫,求求你救救我,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能被抓走,我真的不能被抓走......”
“......求求你,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求求你了大夫......”
陆见微目光落在女子?散乱驳杂的青丝上,有?那么一瞬,她是想要同意她的请求的。
女子?的声音太颤抖,深深的恐惧似乎已经将她包裹,面容几近癫狂。
可她还是没?有?说话,抿着唇看着家?丁将她从她面前拖走,女子?哭喊声叫人心?颤,一道一道,孱弱如同被刺伤翅膀的小鸟,又像是被猎人发?现的小兽。
天色已经大亮,从云层裂罅处漏出的光芒落在女子?身上,陆见微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总觉得好像是什么事情?脱轨了。
她突然下定决心?,跑到几个家?丁面前,挡住他?们的去路,声音强势而霸道。
“放下她。”
家?丁互看一眼,见她侬艳绝伦面容,精致衣裳,停顿了一下。
领头的开口?:“这是我们宋府的自家?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插手?”
女子?被捂住了口?鼻,双手也被制住,原本已经绝望的面容徒然生出希望,眸光泪水隐约反射出希冀和期待。
陆见微冷笑?一声,“便?是我执意要管,你们也拦不住我。”
亓厦走过来,“怎么了?”
陆见微指向女子?,“我要救下她。”
亓厦瞥向家?丁,礼貌招呼道:“不知府上是何许人也?”
“我们......”
陆见微不耐烦听他?们招呼来去,拍了拍手,观语出现,她低声:“把她救下来。”
观语:“是。”
观语原本就是作为死士被培养出来的,功夫自然不错,几个家?丁只有?蛮力,抵不过他?,两三下就被解决了。
“今日留下她的是我,你们要是不想死,就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她是吹寒公子?要的人。”
陆见微说完,让观语跟上自己,走回药堂。
亓厦低头撇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几个人,漫步走回去,没?有?纠结什么。
只是在场的人实在多,他?对着病人温声道:“继续诊脉吧。”
排着长?队的病人目光还停留在陆见微和刚刚被陆见微叫进来的观语身上,闻言愣愣点头,又小声问:“神医,陆姑娘同你是什么关系?”
亓厦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安静的药堂,低声:“只是朋友。”
病人:“我刚刚好像还听到了吹寒公子??”
亓厦:“嗯。”
“真是吹寒公子?呀?!我可崇拜吹寒公子?了!他?简直是我这二十几年来最敬仰的人了!你知道吗?我以前还还说过想要成为吹寒公子?那样的人呢!”
男子?语气激动,眼神发?光,手臂从亓厦手下抽出,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亓厦收回手,声音冷了下来,“看来是没?什么病,不如早些回去休息罢。”
男子?脸色瞬间尴尬了起来,还是忍不住问道:“吹寒公子?如今真的在陵城吗?”
亓厦眸光冷漠,“既然没?有?病,就把机会留给后面需要治病的人。”
男子?讪讪,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药堂,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这一离开,同样让不少人跟着一起离开了。
这些日只是没?什么事情?过来凑热闹的,如今得知吹寒公子?就在城里,当然是去看吹寒公子?要紧。
美男子?谁不喜欢?
何况还是风华绝代的吹寒公子?。
不论是样貌,还是能力,都是一顶一的。
就连茶楼的说书先生,都把今日的说书内容换成了吹寒公子?的事迹。
“说起这吹寒公子?啊,本也是非凡的人,其父乃是前朝皇商,官拜正?一品,其母面若嫦娥,真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啊......至于这吹寒公子?的事迹,那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
......
.
“放床上罢。”
女子?被观语扛回药堂,陆见微温声。
女子?身体还有?些颤抖,陆见微将自己下山时候的大氅披在女子?身上,又给她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随后才开口?,她声音清悦,听起来淡淡的,却含着让人安心?的意味,“你是宋家?的大小姐,为什么不想回去?”
女子?双手捧着水杯,听到宋家?两个字浑身抖了一下,缓慢地喝了一口?水,说:“我,我不是宋家?的大小姐。”
“不,不对,我是宋家?的大小姐,他?们,是他?们强迫我的,我什么都没?做,我没?错......”
“......我真的没?错,我什么都没?做,不,我错了,我不应该穿裙子?,我不应该那天晚上去书房,我有?罪......”
她语序混乱,神情?也逐渐癫狂,手掌死命地抓着水杯,指尖泛着白,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
陆见微缓慢地轻抚着她的脊背,“没?事的,把事情?说出来就好了,你不会有?事的。”
女子?小心?翼翼地抬头,像一直要从洞穴里探头的鼹鼠,只要碰到一丁点尖锐就要将自己继续锁起来。
目光终于上移到和陆见微的目光相?对,女子?抿了抿唇,手指不断收紧。
只是她也没?有?什么指甲,掌心?也感受不到多大的疼痛。
“我,他?们奸/淫我。”
“他?们?”
“我爹他?们......”女子?再次喝了一口?水,杯子?的温暖让她逐渐镇定了下来,“我爹,我哥哥,还有?我弟弟,还有?......”
“好了——”
陆见微抿唇,她的手依旧缓慢地抚摸着女子?的脊背,心?下恻然。
从前听说这样的消息总是在新闻上,第一次看到女子?,只觉得心?口?也跟着窒息。
她低声吩咐:“观语,你出去守着门。”
观语颔首:“是。”
待观语出去,陆见微问她:“身上有?伤吗?”
“有?。”女子?颤抖点头。
陆见微声音又轻又缓,“我先给你上药好不好?”
“好。”女子?缓慢点头。
她颤抖着放下水杯,掀开披在身上的大氅,一点一点解开腰带,脱下因为刚刚跪在地上弄得脏乱的里衣,露出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
不止是青紫痕迹,还有?被牙齿咬出来的牙印,细细麻麻分?布在身体都各个地方,几乎找不到一处没?有?被玷污过的地方。
陆见微从药箱里找出亓厦之前给她的药,这药是专门治疗女子?皮肤伤的,可以最大限度不留疤。
即使是陆听枫上次要,亓厦也没?有?给,因着药难得,陆见微也只有?一小盒。
她指尖轻拢慢捻抹复挑,均匀地涂抹在女子?的皮肤上,有?些地方已经被咬出了血,抹药时刺痛感非常,女子?轻轻颤抖着,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刚刚求亓厦就她的时候没?哭,第一次求陆见微陆见微坐视不理的时候她也没?哭,讲起自己被侵犯的时候她没?哭。
现在却好像完全控制不住了一样,眼泪如同水流,滴滴落下。
她咬着唇忍耐着身体上的疼痛,这疼痛让她感到安心?,也让她感到开心?。
其实这个世?界,还是会有?人救她的。
此刻的宋呈雨哭得歇斯底里,嘴角却露出许久以来第一个明媚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