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按在?心头多时,真正一直想解释的话?,却始终压在?舌尖,说不出口。
“十年——恩爱?”贺云樱已经不想再说更多讽刺的话?,只是重复了?一次,抽回了?自?己的左手?。
“我当时,最后那半个月,没有去蘅园。”萧熠又缓缓吸了?一口气,重新抬眼望向贺云樱,“因为大半时间,都在?与内廷司纠缠。”
“殿下政事繁忙,当然比我要紧。”贺云樱并不意外,淡淡哂笑一声。
她之所以会?为萧熠挡下那一刀,就?是因为彼时文宗卧病垂危,政局已经到了?最紧绷处,想杀了?萧熠釜底抽薪的,不只是二皇子。
“是为了?解药。”萧熠继续和声道,“当时我有怀疑二皇子,他已登储位,江山在?望,容不下我这摄政外人,自?是寻常。不过璋国?公与昭国?公,亦有从龙辅新君,以我祭旗之心。”
“结果祭旗的是我,却不配了?。”这些政事关系,贺云樱也知道,再次淡淡笑了?一声。
“除此以外,还有太子妃的娘家,平南将军府,璋国?公的亲家,萧婳的夫婿……”
“所以呢?”贺云樱此时已经不耐烦听?萧熠继续讲这些她本?就?知道的前世政局,直接打断他。
萧熠再次沉了?沉:“我查了?他们所有人。”
平和浅淡的微笑再次在?他的薄唇边浮起,一切遥远与惨烈的回忆,都只作寻常。
“封府,搜查,挟持妇孺。”
他说的很?简单,好像他封锁的不是东宫、昭阳殿、诸国?公诸侯府邸一样。
“到你中?毒的第四十天上,我已经没有旁的法子,就?这样一家一家地搜查,诈称知道是他们下毒,逼他们交出解药。”
贺云樱这次没有再说话?。
萧熠曾经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没错。
但他不是皇帝,哪怕是皇帝,也不能师出无名?之下,将皇后太子与辅臣等一家家这样封府审问,更不要说以妇孺性命直接胁迫。
“当然,最终还是没拿到。”
萧熠继续淡淡笑道,唇边满了?自?嘲:“那时我才?知道,自?诩聪明一辈子,却终究无能,护不得枕边人。”
“你说,那是第二个月?”贺云樱心中?的惊骇逐渐翻起,谨慎问道。
萧熠点点头,自?己走到观景台边刚才?贺云樱站的位置,亦同样远眺:“我调动了?所有的青鳞卫与上林军,还让堂兄萧烈与萧焯从郴州赶来。将所有宫府封锁了?二十天。”
“但他们刺杀的是我,伤到的人是你,并非帝后遇刺、动摇国?本?。所以第三天上,已然物议沸腾。”
“二十日,终究没有结果,也没有解药。”
贺云樱心中?默默推算时间,走到他身边,继续问道:“然后呢?你早些放弃,不,你本?就?不该这样大动干戈的。”
萧熠侧身望向贺云樱:“我知道。所以我那时就?不敢常去蘅园。见到你受苦,我——”
他有些说不下去,又强自?垂目干咳了?一声,转开目光:“后来到了?九月初,璋国?公老夫人病重,昭国?公夫人寻死,太子妃受惊小产,所有的封锁不解也要解了?。”
“内廷司的纠缠,尚且一时可以应对,但因着萧烈与萧焯被我调动到京城,郴州骤然空虚,营中?兵变,我三叔被人刺杀。萧烈赶回支援遇袭,死在?乱箭之下。”
说到此处,他措辞越发?艰难:“当时萧焯还在?京城,我收到太医禀报,说你情形越发?不好,萧焯当时喝了?酒,在?王府里大闹了?一场。柴兴义那边,也送来了?军报,青鳞卫折损了?很?多人。”
“所以你早该放手?的。”贺云樱心中?一时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顺着推想下去,也垂了?眼帘。
“局势到了?那般地步,是因着我无能。与你,与旁人,都没有关系。”萧熠微微抬起手?,有些想去再握贺云樱的手?,但迟疑了?一下,还是缩了?回来。
“总之,当时去蘅园,实在?是牵挂,却又……不能再去看你。当时不知你出了?门、到了?华亭边……”
萧熠的声音至此越发?低下去,自?觉这解释终归无力。
那话?本?是萧焯的酒后愤怒,但萧熠自?己看着三叔与堂兄萧烈的惨死、下属的折损,局势的倾颓混乱,亦怪自?己,为何如此冲动。
他想去看她,每日都想。
然而又不敢再去,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会?做出什么事来,疯到什么地步。
这样矛盾混乱的心思交叠在?一处,最终却成了?最荒谬的结果。
“但,终归,那也是殿下的真心话?。”
贺云樱的神色和缓了?几?分,只是重新望向萧熠的目光,愤怒虽已散去,却仍旧不带温度。
“我的真心话?,也不只是那一句而已。”萧熠苦笑道,“我想代你中?毒,想拿我的命换你的命,我也想过弑君、杀人、玉石俱焚。”
“但终究,我自?己的性命还在?,却折损了?三叔、堂兄,还有许多青鳞卫的兄弟。而且,也没能将你救回来——你又是为我而死。”
萧熠再次转脸远眺天边的似锦云霞,殷红如血:“归根到底,你怪我恨我,也是应当的。所有的性命罪孽,还是在?我一身。”
贺云樱默然半晌,刚要开口,忽然听?到五云塔里远远有些动静,似乎是有人要上来第五层。
而那有些杂乱的脚步声中?,还夹杂着一个姑娘的婉转哭声:“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你去找孟欣然啊!”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你们已经习惯我又迟到了,捂脸。作者已经自动挂上东南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