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荀先生先前的轻微风寒已经痊愈,贺云樱便带着自己这几日读书心?得、问题,以及几篇自己觉得尚可的字稿前去拜见。
然?而?荀先生才是真的慧眼如炬,略翻一翻便看出她这几日虽然?学了,却是心?思不专:“你并?不是浮躁的性子,这是什?么缘故?
宫中事早已传得满城风雨,文渊书院中更有蒋窦二人,荀先生不会?全无所知。
贺云樱便将霍宁玉的忧心?提了提,同时也试探问道:“——若是我兄长当真中毒,素娘子会?不会?看在我与义母的面上,出手相助?”
荀先生叹了口气:“素珏最不会?插手之事,便是这些宫廷之间?的权谋倾轧。你兄长若是寻常出游被野外蛇虫所伤,或许还有一线机会?。宫变之事,以你兄长的性子,怕是其中还有别的算计罢?”
面对荀先生如此眼力,贺云樱只能笑笑,多少有些心?虚:“太详细的情形,我也不知。只是母亲担心?,我就提前问问罢了。”
荀先生倒也不深究,还是继续分说功课之事:“你年纪还小,事情又严重,一时分心?是难免的。但既然?是我的学生,还是要更加沉心?才是。今次暂且饶过?,下回读书与习字再没有进益,为师的戒尺是不容情的。”
贺云樱早在拜师之前就已得知,荀先生授课的日程比旁的夫子都要松散,十?日一会?。
但对功课要求却远比旁人更严,而?惩戒的法子也极其简单。
一顿戒尺打?下去,疼个十?日便好了,而?且总能精准控制到不多不少整十?日,到下一次授课前。
“是。”贺云樱恭谨应了,将一切其他心?绪全压了下去,随后一个时辰,越发?在功课上全神贯注。
午时一刻,荀先生授课结束,贺云樱告辞退出书斋,迎面便遇到了捧着两卷宣纸过?来的蒋际鸿。
贺云樱知道他消息素来灵通,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相询。
蒋际鸿面色一改平日的轻松,先叹了口气:“师妹先等我片时,我给俞夫子送了宣纸过?去,再与你细说。”
贺云樱颔首,先到旁边的竹亭中小坐了片刻相侯,不到一盏茶工夫,便见蒋际鸿折返,面上神情很是复杂:“师妹近来可见过?仕晨兄?”
贺云樱不知蒋际鸿所说的近来是多近,但还是点点头:“聂师兄给我送书的那?日,窦师兄也去了。”
“这次宫中出事,中毒最多的就是窦家人与窦家亲眷。”蒋际鸿飞快地扫了一眼竹亭四周,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昨天皇后娘娘的昭阳殿封了。璋国?公府怕是要出大事。”
若是没有前几日见过?萧熠,贺云樱或许还会?迷惑一二分——中毒最多为何反而?有罪?
但蒋际鸿所说之事与萧熠的筹算联结在一起?,贺云樱心?下却又是发?寒又是清晰。
前世宫变,是只有文武双全,原本最得文宗喜爱的三皇子身故。余下的诸皇子皆资质寻常,并?没有谁特?别出色。
那?么身为嫡子的二皇子,便是理所当然?的东宫人选。
虽说萧熠成了摄政王之后想让他死的人更多了,可有谁能比未来的皇帝更恨他呢?
蒋际鸿又将自己听说的其他宗亲之事大略说了说,最后宽慰道:“令兄不与王妃并?师妹细说,应当是怕你们担心?。但令兄行事素来缜密稳妥,不会?有事的。且此番救驾有功,待得事情了结,想来靖川王府要再次高升了。”
救驾有功?
贺云樱想起?了萧熠身上那?两处外伤,但她没有再多问了。
一来是蒋际鸿也未必知道那?样详细,再者萧熠在这次宫变之中到底还有几重内外谋算,她也不太关心?。
含笑谢过?蒋际鸿,她就起?身离开书院,重新?回去王府陪伴义母。
一路上反复推算思量,贺云樱最挂心?的还是那?解药之事。
若前世当真是窦皇后与二皇子下手,如何知道是母或子呢
如今二皇子已死,身为母亲的窦皇后会?不会?万念俱灰,只想同归于?尽?
如果是那?样,就更不会?拿出解药了。
不过?再一转念,她又想起?蒋际鸿的那?句话——窦氏一族之人中毒最多。
大概这就是萧熠用以逼迫窦皇后的手段。
儿子虽然?死了,兄弟、子侄、族人尚在,窦皇后当真能全然?不顾么。
但如此种种的消息与思量,贺云樱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向霍宁玉全盘托出。
当初霍宁玉在南阳居时,素娘子就说过?需要静心?休养,避免大惊大恸。
因此贺云樱最终也只能赌一把,赌萧熠能够成功拿到解药,平安回府。
于?是再见义母,贺云樱便将蒋际鸿的话打?了个对折,极其简略含糊地说了说,甚至还说蒋际鸿也知道萧熠办差之事,以稳住霍宁玉。
霍宁玉对贺云樱当然?是信任的,听了之后心?中稍安。只是前几日有些过?于?忧心?,就又有些头晕。
此时季青原也不在,贺云樱便主动提出在王府多住几日,聊以陪伴。
一转眼,又是五天过?去。
贺云樱每日陪着霍宁玉只作无事,心?里却也不免越发?担忧,甚至偶尔做梦,也有前尘旧事,与今生萧熠的毒伤病容交叠。
不过?第六日一早,终于?有好消息传来。
剑兰是当做新?鲜事禀报的:“王爷回府了,在老王妃院子里呢!”
贺云樱心?头猛然?一松,赶紧过?去。
谁知刚进慈晖堂院子,便听“啪!”地一声,竟是个响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