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遂接过她手中橘子,颔首道:“是这?个道理。”
朱贵妃自已?斟了杯酒饮了,而后仰头?说:“前几日浔阳来找过我,说自已?姑舅年纪大了,她同驸马长住公主?府心?里担忧。想要从公主?府搬出去,到驸马家中去住。不知圣人,意下如何呢?”
年底了万事皆忙,徐遂前段日子大多时候都歇在紫宸殿,连自已?寝宫都没怎么回,更少有踏足后宫。
浔阳心?知这?时候多半见不着皇帝,且为了这?点子事,反倒容易被厌烦,便转而去找了朱贵妃。
“她既有此心?,自然是好事。”徐遂将视线落在朱贵妃的发梢,一朵清凌凌的梅花簪在鬓角,上头?似乎还带着露珠,颤巍巍的欲坠不坠。
沉吟过后,又叹道:“总算是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般爱瞎胡闹。”
本朝公主?性?格强势的多,基本都住在自已?公主?府中,少有侍奉姑舅的。偶有一两个愿意时常去驸马家探望姑舅,便已经是众人口中贤良淑德的典范。
像浔阳公主?这?般主?动去驸马家中住的,实?乃翘楚,将来史?书中必定得留下一笔。
朱贵妃轻应了声,勾了勾唇角,转头?看向场上,不再言语。
围观众人的心?一直悬在刀尖上,双方咬得很紧,直到最后快落幕时,最终以东宫多进一球为结尾。
顾令颜整个人是显而易见的不高兴,哀叹了几声,却仍是在顾证几人出来时迎了上去。
“三哥,你累不累啊?”顾令颜拿了帕子递给顾证,嘱咐道,“赶紧擦擦汗呀,然后去换身衣裳。”
顾容华也道:“先?前我只?顾着看你,都忘了数你们进几个球了。”
顾证脸上带笑,半点都没输了刚才那场马球赛的不虞,接过帕子胡乱抹了一通后,摆手道:“颜颜,你且去玩,我先?去换身衣裳再来,大哥待会也得上,他们在旁边那场。”
顾令颜点点头?,催促道:“你快去吧。”又转头?看向身侧,“沈阿兄你也快去,别着了凉。”
一场下来,沈定邦没碰到过几次彩毬,即便是有人传给他,中途也会被东宫的人给截走。他技艺虽不如顾证,但放在往常这?也是绝无仅有的事。
脸色本是不大好看的,然听了这?话,面上阴霾霎时一扫而空:“好,这?就去。”
一行人下去换汗湿了的衣裳,远远地有人笑道:“顾三,你妹妹怎么这?么好,不像我妹妹,回去恐怕还得嫌弃我输了球,不如把她让给我算了。”
顾证抬手就是一拳,斥道:“我呸!就你也配肖想我妹妹?”
几人嬉笑着走远了,顾令颜也没留着,转过脚步后,挽着顾容华往先?前观赛的地方走。
徐晏落后了会出来,即便赢了一场,脸色亦是没有半分喜悦。正?好看到她同顾证说话的模样,面上带笑,眼中也尽是雀跃。
本是耐心?在一旁等着,想等顾证走了后,上前去唤住她。然而那人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说完话便径直走了,看都没朝他这?边忘一眼。
想要上前的脚步硬生生顿住,心?底难得的生了怯意。
只?那么犹豫的瞬间,那人便已经走远,只?余一片衣角从墙边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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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长安城已经连着热闹了许多日子。
到了除夕那日,从每一处坊市前行过,都能听到里头?众人大声谈笑的声音。
至晚间,顾家各处都点了灯,池水被边上的灯一照,再配上漫天的星子。微风吹拂下,闪着一道一道的光。
顾令颜立在暖阁里头?看晃动的池水,描摹着树上几只?寒鸦的模样,一面画着一面轻声问?:“祖母那边可要咱们过去了?”
“没呢。”绿衣给她添了盏茶,温声道,“郎君他们还在议事,夫人刚才派人说,可稍晚些过去。今晚还要守岁,三娘可要睡一会?”
除夕晚上还得商议的事,必得是大事。顾令颜握笔的手微顿,随后又继续画了起来:“我下午睡了一个多时辰,不怎么困,等我将这?株榆树画完就去。”
正?画着,却又有侍从进来禀报,说太子派人给侍中送了新岁贺礼来,还给顾家众人皆准备了份礼物,问?她想如何处置。
“哦,我就不必了。”顾令颜勾勒着最后一道枝桠,“来送东西的人还没走罢?赶紧让他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