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恕哂笑一声,转身便要出去。他宽大的广袖掠过崔禧身侧的时候冷不防被一只小手给扯住了袖口,他顿住了脚步,微微凝眸低头望去。
只见小小的人儿依旧是眉头紧蹙的可怜模样,尚且在昏睡之中对外界无有所闻。齐恕想把袖子从那只柔夷中扯开,却反而被崔禧无意识下握得更紧。
“爹爹……阿娘……”扯住了摄政王的袖子,崔禧好似抓住了主心骨似的在昏迷中安定下来,喃喃地说了两句梦话。
爹爹?
齐恕铁腕般的手一颤,倏然有了要去抚平崔禧眉间紧紧蹙起那块细肉的冲动来。
到底这是个孩子,前几日才被灭了满门族亲的孤女。不管在他面前怎么强装镇定故作老成,其实也是想爹娘得紧。
魏先太医的脉案写到一半,听了崔禧的梦呓才悬腕复杂地望过去,半晌才低声规劝道:“摄政王还请怜惜女孩儿幼弱,勿要以无辜童子作掌中利器。”
齐恕眼中微不可察的恻隐之意冰雪消融,淡然一哂,道:“与本王何干?”
话是这样说,他却也没有挣开崔禧的手。那样一只纤弱细嫩的小爪子,要打开实在是太容易了,齐恕轻笑起来,就势在床榻边坐下。
魏先太医被齐恕的话噎得脸红脖子粗,白胡子几乎要倒竖起来,他再也在这里待不下去,略一拱手就去后头领自家的小孙女不提。
“王爷,多谢王爷报仇之恩!”一个十四五模样的丫鬟端了药盘进来,端端正正地跪下给齐恕磕了个头,“大恩大德,瑶枝与小姐永世难忘,来世必当结草衔环相报!”
瑶枝是崔禧在御史府上的贴身大丫鬟。
做戏做全套,齐恕自然也是想了法子寻她从被贬的窑子里出来,此刻瑶枝被送回崔禧的身边,正是对齐恕感激涕零的时候。
齐恕叫起,瑶枝才轻手轻脚地端了药碗在崔禧的嘴边,要给她轻轻地灌下去。崔禧虽人事不省却也不听摆布,摇头晃脑地喂半勺吐半勺,眼见着这药一点也没喂下去,可是急坏了瑶枝。
“本王来。”齐恕终是看不过去,伸手轻掐崔禧的下颔,趁着她张嘴的空儿喂了一勺药汁进去。
那药汁苦得很,崔禧昏迷中亦是不从,奈何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稳稳把住她令她吐不出来,这才不情不愿地咽了下去。
一勺一勺地很快药便见了底,瑶枝几乎要对眼前英明神武的摄政王殿下感激得跪下。
云膑在一边看得直愣愣地呆了眼,主子什么时候亲自喂过旁人喝药?这样细致耐心的活计,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殿下也会去做?
“你,照顾好你家小姐,醒了就差人禀来。”齐恕懒散地道。
瑶枝连忙跪下应是。
他终是轻轻地把衣袖从崔禧手里夺了出来,凝神细看了一眼榻上的小姑娘,这才背着手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