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长宁的心里,比屋檐上掉下来的雪水还要透彻,往后的日子谁也指不上,只能和一母所处的长姐和弟弟共同面对。
还不曾走出连廊,迎面见到长姐步履匆匆朝自己来,额头生着许些细汗大口喘气生出了白雾:“长宁!长宁!”还没站稳就握着荣长宁的手臂朝回走:“快……快些!”
“怎么了?”
“阿若不知道怎么和麓笠院的荣蘅单独去了后院池塘边,结果荣蘅摔进了冰窟窿,被救上来后非说阿若因为记恨他在母亲发丧时穿了一双带有红纹鞋给他推下冰窟窿。父亲盛怒请了家法,正在祠堂打着呢!”
母亲发丧那日,荣蘅的鞋面确实带了两道红纹,荣若当场便红了眼,拎着荣蘅的衣领叫他将鞋脱下赤足走在雪地里。
虽然荣若脾气有些暴躁,心肠却如母亲一般直,想要弄死谁,明刀明枪的就上去了,根本不屑于这般小人之举。
可也是他这般直性子,才会被人哄骗到池塘边,算计了一番吧?
荣长宁将手上的暖炉丢给自己的丫鬟小冬,便拉着长姐朝祠堂跑。刚一进门就见杨管家正握着实心长杖要落下,荣长宁直直扑到荣若身上,结结实实的一杖就落到自己的后背。
这一杖打的荣长宁眼前青黑一片,柳叶眉紧紧刻在一起,缓了许久才缓过神。
荣苓跪倒地上:“父亲,不能打了,阿若才十四岁他受不住的!这根本不可能是阿若做的。阿若是什么样的孩子您最清楚了……他和母亲是一样的心肠啊!”
荣长宁抬眼看到站在父亲身边的徐姨娘,哭肿了的桃花眼中流露着万分悲切:“阿若是你母亲的孩子,蘅儿也是我的孩子!周遭连个小厮丫鬟都没有,难不成他发了疯非要自己跳下去?!”
“连个小厮丫鬟都没有?”荣长宁站起身虚眼望向徐姨娘:“那荣蘅是怎么被救上来的?”
“还不是我蘅儿拼命喊了一声将人喊来?!”
“原来阿若这样没脑子?在自家后院对自己兄弟下手,要是我做,我绝对等到北郊春猎时叫他死在荒野被野兽吃个干净。”
听到荣长宁这句话,百宁候荣川的神情瞬间凌厉:“你进门来就是为了教自己弟弟如何手足相残?甚至来不及和我这做父亲的行礼问安?”
荣长宁起身拉正自己的兔皮斗篷,咬着嘴角看向盛怒中的父亲:“父亲安好。”
却不想荣川反问一句:“你觉得我安好吗?”
被荣长宁挡在身后荣若突然笑出了声:“二姐你让开。”
“阿若……”
“让开!”他倔强的从地上爬起,规矩的跪在地上,腰杆挺得老直看着眼前的父亲:“父亲想打死我都无所谓,但我没做过的事就是没有!还有你!”
荣若虚眼看着泪眼滂沱的徐姨娘:“你最好想办法叫父亲打死我,否则摸不准哪一天,我真会弄死你儿子。”
“荣若!”荣长宁赶忙厉呵一声,打断他意气之下的胡说八道。
“侯爷。”身后徐姨娘披着厚重的皮袄被人扶到荣川的面前,行动徐缓如同弱柳扶风。
她抓紧荣川的袖,情真意切的摇了摇头,像是被荣若的话吓到怕极了:“算了,侯爷……算了。”
“不过是一双鞋!你就这么恨自己弟弟,还要弄死他?”荣川气到双手发抖,情急之下抢过杨管家手上的家法照着荣若的后背狠狠就是一下,荣若被打的扑倒在地。
“父亲!”荣长宁跪倒地上抓住木杖:“不过是一双鞋?父亲以为,母亲发丧的时候家里的孩子可以穿红鞋?行不孝之举?就算你我能忍,外人见到要怎么看待侯府?”
“蘅儿已经受到该有的惩罚,现在是他!”荣川指着地上正擦嘴角血迹的荣若:“你的弟弟不依不饶。他是你弟弟,蘅儿就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