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不得该对我负责吗?我的家都给你弄没了。”馒头不依不饶,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处于被动的他再也不敢像昨晚那样摆架子了。
“你的家不是我拆的。”绝儿叹了口气,心想还是不要把刘家村的人牵扯进来比较好,不过心中还是有个疑惑没解开,“在场那么多人,你怎么偏偏跟上了我?”
“因为你的声音好听。”馒头不假思索的说。
绝儿闻言,心头微微一颤,一时半会也无法从馒头的眼里看出这话有几分真假,也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不过,这小子到底是什么路数?哄姑娘家的话上口就来,昨晚也没见他这么会来事。
虽然绝儿历练得多,可说到底还是个姑娘家,面对这样哄人开心的话,就算心里知道不能一概当真,可还是免不得有些沾沾自喜,于是心底的打算、剩余的狠话也就不忍心说了。而且馒头说的也是事实,他的家确实没了,即使绝儿到现在也没弄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记得那副棺材明明好好的。
“不管怎样,你要想填饱肚子,有馒头吃,总得干活吧。”绝儿换了个说法,“所以还是得跟我出去找活干,你说对吧?”
馒头将信将疑的看着她,沉默半晌后方才点头:“不过我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有手有脚就总会找到能干的活。”绝儿缓和了口气,对馒头浅浅的笑了笑,“总之你先去洗把脸,醒醒神。”
换作往常,绝儿的早饭倒也好对付,煮点稀饭就着馒头吃几口就能填报肚子,可今天馒头没了。昨天在镇上遇到隆业,又乱了心神,米也忘记买,家里一口吃的都不剩,只好再往镇里跑一趟,顺便出摊算命,正好看看能不能带着馒头在镇上找个活计安置下去。
天光大亮,两人梳洗好正准备出门,绝儿看着走在前面的馒头,这才想起一个大问题,他这要是这副模样去镇上,肯定能让县镇府的官兵抓去蹲大狱。
“馒头,回来。”绝儿叫住他,冲他招了招手。
“怎么了?”馒头回头看向她,绝儿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好像比昨晚看起来更苍白了。
“你不能这样出门,咱们先回去给你换身行头。”绝儿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还得将你的辫子给剪了。”
馒头将脑袋一甩,抓起身后的长辫看了一眼,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绝儿回屋,在木柜里翻了好久,才将之前一直没舍得扔掉的师父的旧衣服找了出来,从中翻出一件灰色麻布坎肩和长裤拿给了馒头,“试试看能不能穿。”
馒头看着坎肩和裤子上的补丁,皱了皱眉,又往衣服上闻了闻:“都霉了……你这衣服放多久了?”
“这是我师父留下的,嫌弃就别穿。”绝儿最听不得谁说师父的不好,就连衣服也不行。她刚准备上前去拿回衣服,馒头却将衣服收了回去,不情不愿的说:“穿,我穿……”
馒头一件一件脱下了身上的衣服,直到只剩下打底的一件,见绝儿还看着他,便不好意思的说:“你是不是得回避回避?”
绝儿一怔,连忙捂着眼背过了身,强辩道:“你一个大男人,谁没事偷看你……”
馒头撇了撇嘴,心想我还得脱裤子呢。
他换好了衣服,叫了绝儿一声,她才回过了头。
绝儿看着馒头身上的这身旧衣服,忽然恍惚了一阵,就好像师父还活着。
“裤子短了点。”馒头提起裤腰看了看露出来的脚脖子。
“先凑合着吧。”绝儿将馒头身上换下的衣服拿了过来,刚一摸到那件官服的面料,就知道这套衣裳价值不菲,那丝滑冰凉的厚重手感,绝对是上好的料子。也不知馒头那时的人是怎么做到的,埋在地底这么久,这身衣服竟然不腐不烂,不会真是戏服吧?
换好衣服就只剩下馒头那头辫子要剪剪了,绝儿从屋子拿出一个小木凳放在门口,让馒头坐上去,取下他头上的网纱和发髻,拿起大剪刀往他脖后利落一剪。
“呀,坏了。”绝儿手里握着剪下的辫子,走到馒头面前端详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了?”馒头不解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和耳鬓已经被散下来的头发全都盖住了,“长了……”
“嗯……”绝儿有些抱歉,她一剪刀下去,一不小心就把馒头的发型给剪成了县城里那些洋气的女大学生的学生头,“我还是再给你修修吧,太难看了……”
馒头将长得快到鼻头的额头拨开,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绝儿翻遍了整间屋子,想找个修剪发型的好工具,最后看上了水缸里的圆形水瓢。
她也没跟馒头打招呼,将水瓢擦干直接盖在了他的头顶,一手压着水瓢的顶部,另一只手拿着剪刀绕着水瓢的外圈剪了起来。
馒头也不知道自己的头顶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一绺绺头发从眼前滑过,直往地上掉。可不知是何原因,看着地上散落的头发,馒头竟然有些难过,就像地上那些头发是他身上连接着血脉的部分骨肉,被硬生生的给分离开了。
正当绝儿觉得大功告成了的时候,院外的那棵桃树上的摇铃被一阵阵地摇响了。
她连忙放下剪刀跑出去一看,来人是刘家村的刘金水,正抱着手,一脸慌张的往院子里打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