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屋将手里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掷,一派威严,所有的人立马就噤了声。除了隆业。
“爹……”
隆业天不怕地不怕,家里的老少娘们都宠着他,拿他这个独苗没办法,可唯独他爹隆盛,管教严厉,隆业从小到大不知道挨了隆盛手里的那副拐杖的多少打。
“在店里胡闹,你是不是又皮痒了?”隆盛瞪了隆业一眼,抬起拐杖指着他手里的存票说:“还给人家,给我滚回家去。”
隆业恨恨地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手里的存票拍在了柜上,生闷气似的撇头就走。
“多谢隆老板。”绝儿拿过存票,感激的对隆盛微微一笑。
隆盛摆了摆手,看着绝儿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才缓和了下来:“不好意思,刚才让你受惊了,怪我教子无方。”
绝儿摇摇头,钱既已存下,她也就没理由继续待在这里了。幸亏隆盛及时出现,否则刚才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她从隆盛身边走过,忽闻到他身上又一股奇怪的味道。
绝儿介意的瞥了隆盛一眼,陡地看到他的印堂正中悬着一团黑气,这是只有他们这些精通五行风水,并且在行当里干得久才能一眼看透的。
绝儿心头一沉,本想一走了之,可又不想存了自己全副身家的钱庄东家遇到什么意外,便停在隆盛身边嘱咐道:“隆老板,这些日子您应当多注意注意身体。”
隆盛听后微微一怔,不等他细问,绝儿就低头疾步走出了钱庄。她不想生出太多枝节。
被隆业这么一闹腾,绝儿的好心情全都给弄没了,最喜欢的打卤面也少了几分滋味。
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她赶紧将晒在外面的衣服收进了屋里,往炉灶上烧了一锅水,准备晚上洗澡用。
经过堂屋的时候,绝儿忽然发觉饭桌上有些奇怪,桌上本来盛着馒头的盘子竟然空了,她记得应该还剩下两个才对,正当她准备回厨房看看的时候,屋外忽然响起一声闷雷,吓得她连忙钻到桌下躲了起来,哆哆嗦嗦的抱起了头。
绝儿不怕什么妖魔鬼怪,偏怕打雷闪电,一年当中的梅雨季最是难熬,特别是夜里。原来师父还在的时候她还有个依靠,能躲在师父怀里,可师父死后她就只能躲在被子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咬着牙硬抗。
眼下她也顾不得馒头去哪了,趁着雷声停歇,赶忙将厨房烧着的柴火给灭了,打盆水草草的擦了擦身,一咕噜钻进了被子里。
断断续续的打雷闪电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瓢泼大雨从夜幕之中倾盆而下,雷公电母这才收了威严。
绝儿在被子里闷得透不过气,战战兢兢地听着从有些漏雨的屋顶滴答落下的水声,见雷声停了,这才敢将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
屋里漆黑一片,可她一时半会也不敢下地点蜡,只能静静地听着屋外的雨声和田里的蛙叫,直到一刻钟之后,雨完全停了,她才从被子里出来,想下床去找口水喝。
她举着点燃的蜡烛,借着闪烁着的豆大烛光刚踏进厨房,忽然看到一个黑影从灶台旁的窗边一闪而过。
绝儿的心口猛地往上提了一下,心想坏了,今天出门忘记锁窗,不知是不是被什么人钻了空子。
她连忙警惕了起来,第一时间回到房里取出了桃木剑。
她不怕鬼更不会怕人,这间屋子鬼没来过,没眼力劲的贼倒是光顾过几回,可每回都被师父教的桃木剑法打得屁滚尿流。虽然那套剑法通常用来驱鬼,不过打起人来效果也不赖。
拿起桃木剑后绝儿便立时有了底气,往屋子的各个角落都点了蜡烛,然后提剑走到了刚才闪过黑影的窗边。
绝儿心想,人来砍人,鬼来劈鬼!
“坏人!”窗外的黑暗之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绝儿先是一愣,继而冷笑了一声,提起剑就循着声音刺了出去,心想当贼的还先诬陷起人了。
她感觉自己刺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紧接着黑暗中又传来了那个声音,伴随着一声呜咽:“啊!我的馒头!”
“馒头!?”绝儿在原地懵了一阵,连忙拿起蜡烛从厨房的后门绕到窗外,被蜡烛照亮的地上出现了一个留着长辫的人影,好像正蹲在地上找什么东西。
绝儿看着地上斜出的影子,心里吃了颗定心丸,有影子那便不是鬼,既然是人那就好说了。
“哪里来的偷儿!”绝儿二话不说一剑往来人的背上刺了过去,地上那人竟未躲闪,只“哎哟”了一声,反手摸了摸自己被刺的后背,猛地回头瞪向绝儿,又是那句骂话,“坏人!赔我馒头!”
绝儿睁大眼睛看清地上那家伙的模样,心里头当下即是一凉——人来好办,鬼来也好办,可眼前这个不人不鬼的玩意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