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远道而来,纪棠安置好她后,又?专门抽时间一起熟悉环境陪伴了好几天,这才重新投入工作回到原来轨道上。
她就发现了,她都好几天没?见赵徵了。
这家伙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早出?晚归的,连府里的演武场都没?去过了,有这么忙吗?
纪棠也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小小放了一个假,带着红豆府里府外逛了一下,摆了酒宴,该认识的人也顺道一起认识了,第四天一大早,她穿着红豆给准备好的衣裳,揽着她两人在镜子?前照,春阳斜斜射在黄铜镜面上,两张大大的笑脸在发亮,“好了,这些活儿以后就别抢着干啦!”
她掐了掐红豆的腮帮子?,笑着嘱咐几句,迈着轻快的脚步穿过和主院连同那扇小门,往赵徵那边去了。
这时天还没?亮,她特地起了个大早想和他一起出?门的,谁想这家伙居然已经走了。
这么快?!
但好在没?走远,纪棠是掐时间起身的,这会?赵徵才刚出?了院门,她赶紧喊:“喂喂,走那么快干嘛呀?”
纪棠清脆声音带着笑意,蹬蹬蹬追了上来,一拍赵徵的肩:“等等我啊!”
赵徵顿住脚步,他垂了垂眸,“嗯”了一声。
他有点怪怪的。
纪棠打了个哈欠,没?办法?起太早了,要是平时的话,赵徵肯定?会?和她说些“晚些起无?妨”“反正没?大事”之类的话,不过他今天没?说。
“你怎么啦?”
纪棠凑过来瞅了他两眼,抱怨:“这几天都没?见你人,有这么忙吗?”
赵徵挺直脊梁,慢慢往后挪一步,和她并肩往前走,耳边是她熟悉那语调轻快的说话声音,他勉力控制着自己,没?有侧头去看她。
“快的话,近日就会?对平阴山南用兵,营里需早些做准备。”
这些日子?,赵徵都在大营操演兵丁。
这个确实是正事,纪棠也就没?多想,不过见他脸色有些发暗,眼下还泛着青黑,她不免说两句:“操演是要操演,但可别过了呀。”
赵徵这年纪,得多累才留下俩黑眼圈啊?
提起这话题,纪棠精神一振:“廖勇那边怎么了?山南可有消息传回来?”
她压低声音说的,还左右瞄了瞄,周围都是近卫,但她还是不大放心?,算了,还是到大营再说吧。
踏着天际第一缕朝阳,两人很快出?了府门到了城郊大营,赵徵才说:“昨夜到的。”
纪棠接过密报一看,陈达亲笔,廖勇侥幸逃出?生天,带着一众残兵成?功摆脱追兵后,果?然掉头直奔平阴南去了,“上雒太守卢非?”
纪棠眼前一亮,卢非好啊!
在此?之前,她和赵徵已经就这件事分析了好几遍。在平阴山南的这一片的军阀里头,这上雒太守卢非的地盘不算最好,但确实山南军阀中实力最弱的一个。
用他来开启山南第一战,最适合不过!
倘若能顺利取下一块地盘做据点的话,山南的局面就顺利打开了。
纪棠连忙问:“那小路呢?小路可找到了?”
以上所有展望的前提,都是建设在能找到一条像陈仓小道一样?直接通完往山南的穿山小陉之上的。
这样?赵徵才能快速率军队抵达平阴山的另一边。
不然的话,这事又?得从长计议了。
不是不能进行,只是得先筹备很久很久,军备军械粮草得先一点点运过去囤积到足够的量,然后军士才悄悄潜过去。
这个还是因为?平阴山虽高但整体并不算过分陡峭的缘故,要是像秦岭巴蜀那样?的山势,那是谁也没?辙的。
只是那样?的话,他们就只有一次机会?了,要是打草惊蛇又?没?成?功,山南军阀谁也不是傻子?,不会?允许你有第二次悄悄囤积偷渡的机会?的。
所以纪棠还是希望能找到一条合适的穿山小陉,甚至半条也行。
这些日子?,他们私底下忙的最重要的也是这件事,暗部加士虔,又?私下走访了很多的猎户和近山山民?,山上山下忙着。
平时纪棠差不多每天都问一遍的,就是这几天红豆来了,她忙着安置的事,就没?问。
赵徵垂了垂眸,放在案下膝上的手不自觉攒紧,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对纪棠扯扯唇露出?一个仿如平时的笑,尽量让自己声音轻快中带些欣然,“嗯,找到了!”
“前天找到的。”
不算一条,只能算大半条,是古时山南百姓摸索踩出?来的古道。
密州水陆交通便利,一向就是肥沃繁庶之地,因在山北近中原,古来就发展得比山南要早的。同一样?东西,山南山北往往是两个价。天长日久,山南百姓终于摸索出?一条古径,挑着他们的货物,到密州来贩卖,有些也会?从密州采购新鲜玩意再挑回山南。
一直到了梁朝前,人口得到长足发展,山南也终于发展起来,和这边差不多的繁华,于是这条古径才被荒废下来,到如今偶尔也就猎户走走,甚至都不知道能直通群山对面。
这次暗部和士虔废了大力气,最后是在山南得的消息。上雒易县有一个商贾祖上是由此?发家的,将祖宗事迹记入族谱,后嗣虽不知真假,但听过一耳朵。
经过确认,这是真的,赵徵已下令,紧急清理古径,崩塌的地方若无?法?恢复,尽快重新找一个稍平坦处绕过作替代。
他轻声说:“若顺利,不日就进军,故这些日子?我才忙着演军。”
算是给他这几天早出?晚归找了一个很合适的理由。
纪棠果?然不疑有他,一击掌,她兴冲冲站起来:“那还等什么?军备粮草得早些准备起来才是!”
这些一直都是她负责的,一想到得不着痕迹以免被皇帝那边提前察觉动静,她就觉得时间短得很,不禁抱怨:“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早知她就不休假了!
赵徵也站起身:“我想着,红豆初来,你正高兴,晚几天无?妨的,……”
说起这些,他心?里极难受,喉咙不自禁的一阵阵发紧,心?脏好像被什么一把紧紧攥着,又?疼又?梗,但他还是勉力压下了。
赵徵初回乐京那时迫不得已得给皇帝跪地问安都没?有露出?不当痕迹,可见他惊人自制力。在他的强自压制之下,不管内里情绪如何翻涌,他表面也没?有流露异常。
好吧,作为?被体贴的人,纪棠还能真抱怨他不成??她笑着斜睨他一眼:“好啦,那我得赶紧去了。”
她唇角翘了翘,收拾一下,赶紧忙活去了。
那轻盈步伐就像一阵风,出?了房门后,渐去渐远,他侧耳倾听,可也听不见了。
赵徵站着,带着几分潮热的暮春晨风自大敞的门户吹进来,没?有了她的声音和声影,身边空荡荡的。
他唇角的微笑早就敛了,人仿佛一下从光明过渡到昏暗,他慢慢坐下下来,放置在案上的手紧紧攒拳,他用力闭上眼睛。
赵徵在尝试克制自己。
他知道自己状态有些不对,但对她好的念头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他极力克制着,尝试控制住这种异于寻常的占有欲和情绪。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但他心?中那种害怕失去她的恐惧如影随形,他的不甘就如强行那囚在笼中的猛虎,无?时无?刻不在强烈叫嚣着仿佛下一瞬就要挣脱枷锁!
他很煎熬,也很难受。
就刚才那么一会?,他就如同跋涉了二万五千里,心?又?疲又?累,酸楚难当。
他想落泪,他不想和她拉开距离,他想时刻陪伴着她,独占她,就像从前每一个日日夜夜。
赵徵闭目片刻,手摩挲案上的密报,垂眸盯了片刻,他慢慢想,……分开一段时间可能会?好一些。
或许他该早一些出?征。
……
事实上,赵徵的第二次出?征也确实真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