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
昨日瞧见琉璃立在雨中等沈晏,其实他便隐约有释怀之意了。他从未见过琉璃那般执着的模样,一见便知自己输了。或许故事从一开始便走偏了,如今不过回到正轨而已。
沈绝神色自若,思量几许,却问道:“你与他又闹了什么别扭?”
琉璃一顿,语气惆怅,叹道:“……你问我,我又去问谁呢?我如今,连沈晏的面都见不到……”
“可怜。”
沈绝面色自若地说了一句,在琉璃翻脸之前,又道:“科举在即,他如今在大儒身前念书,恐怕也分不得心,不若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去寻他……你就等在考场外,无论如何,他都避不开。”
琉璃闻言,缓缓回首,惊叹一声:“沈绝,原来你竟这般会谋算。”
沈绝眉间微垂,给了她一个“是你太笨”的眼神,便拂袖走了。
“我也要闭关读书了,有什么大事,再来寻我吧。”
琉璃朝他道:“也祝你前程似锦,青云直上。”
沈绝步履微顿,轻轻笑了笑,没再回头。
时光流转,匆匆而过。
无数书生背负行囊进京赶考,书舍客栈行人往来不绝,长安城渐渐笼罩起一层紧张的氛围,赌场中,竟已有人押起今年的状元是谁了。
这段时日中,琉璃没再去寻沈晏。
沈晏每日早出晚归,披星戴月,行色匆匆。除却与夫子大儒说上几句话,便很是沉默寡言,连许景澜也不理会。
无人知道沈晏在想什么。
琉璃打着竹骨伞,日日夜夜在想沈晏。偶尔烦闷时,便派侍从去烦一烦沈绝,问他沈晏近日在夫子面前说了些什么,念了什么书。沈绝每每回信,潦草的笔迹透露出一丝丝鄙夷,写的都是琉璃看不懂的古文诗赋。
“……”
琉璃将纸揉成一团扔了出去,过了片刻,却又捡回来,一句一句翻着书籍,去查其中的意思。
沈晏进考场的那一日,琉璃远远立在树后,看着他清瘦的背影,踟蹰很久,还是不曾上前。他仿佛回了回头,又仿佛没有。
等到出考场那日,琉璃打着竹骨伞,坐立难安地等在考场外,在人群中搜寻沈晏的身影。
终于,在人群中瞧见了沈晏。
他一身松青长袍,神色似雪,眼底微青,踏着些许虚浮的步伐缓缓走出考场,身姿却依旧挺直,只是那双原本清然如玉的眼眸,此刻却仿佛染上了意味不明的暗色。
“……沈晏!”
琉璃鼓足勇气,终于还是朝他迈出了步伐。
沈晏闻声,步履一顿,抬起深眸,只一眼便瞧清了她。他往后一步,抬袖行礼,挡住琉璃走来的身影。
“……公主。”
沈晏语气沙哑,低沉又平缓道:“在下身上污秽,恐脏污了公主,还望公主离在下远一些。”
琉璃哑了哑声,依旧上前道:“我只是想与你说几句……”
行路拥挤,有考生从旁边经过,无意间便要往琉璃身上撞来。沈晏面色微变,不经意地替她挡开他人,然而人潮拥挤,终究是挡不住太多。
沈晏只得俯身行礼,匆匆却深沉地望了她一眼,道:“回去吧。”
随后,先琉璃一步离开。
“沈晏!”
琉璃抬脚去追,手中的竹骨伞却无意被人撞落。她慌忙回身去寻,逆行在茫茫人海中,与沈晏渐行渐远。
仿佛永远不会合拢的竹骨伞,荒诞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