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过来时,天色已然昏黑。琉璃浑身无力,头如铅重,摸索着想喝一杯温水,倒出来却是凉的。
原来府中人墙头摆草,见太子看重罗素衣,冷落琉璃,便也趋炎附势,苛待起了琉璃。
连晚膳都没人送了。
琉璃喘了口气,郁郁地敲了敲茶盏。
肚子咕噜噜叫唤,这般下去总不是办法,好不容易没有淹死,不能再被饿死吧?
琉璃思量一瞬,悄然起身,往太子府的膳房去,想趁着四下无人,夜黑风高,顺几只鸡腿吃。
摸索到了膳房,却瞧见膳食放在高高挂起的食盒中。
琉璃仰首望了望,沉默许久。
一路避开人走过来,又在病中,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琉璃沿着墙壁缓缓坐下,嘴角下撇,眼巴巴地望着食盒,一瞬间委屈得几乎想哭。
谢楚行扔了令牌她没哭,谢楚行带走了罗素衣她没哭,如今只能看不能吃,她却哭了。
琉璃嘴中念念有词:“我愿用谢楚行十年茹素换取这几只鸡腿。”
殊不知,隐蔽的角落中,谢楚行孑然而立,闻言神色一顿,黑眸中闪过一丝无可奈何。
原来今日他实在放心不下琉璃,偏偏才离开一日,撂不下面子。便趁着夜里无人,独自骑马回了府中。
一回来,瞧见什么不好,却瞧见这小丫头片子在这偷鸡腿,还说他的坏话。
隔着一墙,一明一暗,谢楚行无言了望着琉璃,终究还是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抬袖投出一枚暗器,将那食盒打落。
咣当一声,惊得琉璃跳了跳。
琉璃抚着心口,觑了案上的食盒几眼,又抬眸望了望天,大喜道:“不枉我虔诚许愿,您也能灵一回。”
说罢,卷走鸡腿,边走边啃。
谢楚行缓缓走出暗色里,无奈一笑,又按下嘴角,神色淡淡地跟在琉璃身后。
他可不是要送她回去,不过是想听听她还要说他些什么坏话罢了。
却说琉璃正心满意足地啃着鸡腿,转念一想,却又渐渐低落下来。
往日都是她坐在浮世镜旁,听着凡人们许愿,如今竟然落魄得如此地步,此事若传到九重天上,那些神仙们岂不幸灾乐祸,喜笑颜开?
琉璃恶狠狠地咬了口鸡腿,途径谢楚行的书阁时,灵光一动,扬起抹坏笑,起了歹心。
她走入书阁中,用那沾了油花的手捏起谢楚行名贵的狼毫笔,在纸上挥挥洒洒落下几行大字,便心满意足地走出书阁,往房中去了。
四下无人,夜色静谧。
谢楚行无言行到书案旁,皱着清冷的眉骨拂开狼毫笔,拾起那张宣纸,垂眸瞥了瞥。
唯见上面写着——“太子出行时,小肚又鸡肠,碗里没点粮,肚子咕咕响。夜黑风高日,偷只鸡腿吃,一只还不够,要再偷一只。”
“……”
谢楚行终于没忍住,笑得唇畔微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