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何现在才说?”李渊震惊了,李昭答应此事,倒是提前跟他说啊。
李昭道:“此事于大唐并无损害,只是我为了得到义成公主的帮助,而且也想借此完全收服东突厥各部的机会。先前一直没有说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机会。”
要不是因为远航的一番话,李昭没准都会等到出兵高句丽时才会告诉李渊,李渊指着李昭,感觉自己要疯了!
李昭却无所觉,“一个襄国长公主已经够麻烦了,杀义成公主,我并不想杀,这样一个忠诚不二的人,何其难得。大隋嘛,要是想灭唐而复隋我肯定不能答应,但是她要想到别的地方再建一个大隋对我们来说并无坏处。出兵攻城的人不是大唐出,大唐只需要旁观即可。”
对,李昭说得没错,这件事无论李昭想要怎么操作都是对大唐有利无害的,可是,可是这样的事怎么能不和李渊商量就定下的呢?
李昭倒是一下子明白李渊话里的意思了,冲着李渊道:“此事无关大唐,而且还是利于大唐的,我也要向阿爹禀告?”
想拿下突厥,想自己成为一国之君的事李昭都没跟李渊商量便做成了,这样的事,要不是需要跟大唐借个道,李昭直接可以不说的。
“你往后只想往东突厥去?”李渊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这是自然,本来还想多呆些日子,既然那位道长说我时日无多,总是要赶在我出事前把该安排的事安排好。玄霸得跟我一起走。”李昭思量过后,她要是真的会死,东突厥得让人接手,最合适的人选非李玄霸无疑。
“你……”谁能想到李昭竟然连后继之人选都想好了,窦氏道:“你分明说你不信的。”
“可是那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没错,我若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只是作为你的女儿,我不必诸多安排,但是我有一些没有完成的承诺,还有一个东突厥。东突厥安定对大唐很重要,只要东突厥握在我们李家的手里,外面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是的没错,虽然大唐眼下只是刚刚一统,可是就算才刚一统,只要对付一个大唐容易,想一起对付大唐和东突厥,没有哪一方的突厥敢有这样的信心。
“阿娘,你的担心我都明白,但很多事不可控,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照顾好自己,也会把关乎我们家的事安排好。”李昭知道他们很担心,然而有很多的事并不是因为担心就能改变的。
李昭不畏死,她只怕自己死的时候没来得及把该安排的事安排好,令天下再起动荡,大唐再起风云。
“那你要什么时候走?”李渊总算还是理智一些,李昭的死劫难辨真假,他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尽量把李昭手上的事情安排好,若真有那一日,真的不能避免,至少不会让李昭留有遗憾。
“过几日,长安还有事。”李昭想了想答之,长安的事,她得想想要怎么办,李世民和李建成这两个人,李世民透露出来的心思让李昭颇是心惊,李建成的问题……
“此事,阿爹和阿娘莫与任何人提及。”所谓的死劫,李昭心里有数就好,传扬出去闹得人尽皆知对大家都没好处。
不过,若是到了最后消息还是传出去,远航会是最可疑的人。
“好。”第从听说此事就第一时间把李昭叫进宫来,李昭担心什么何尝不是李渊所担心的。
“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由着事情发生?”窦氏并不愿意就这样把事情搁置,追问着李昭。
李昭走上去握住窦氏的手道:“该来的拦不住,人之生死都是定数,改不了。我只怕当我们费尽心思想改变所谓的生死时,反而会让我走入困境,这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豁达如李昭,是不会为生死所摆布的,天下的人,谁都要死,早死晚死罢了,也没什么差别啦。
“你……”李昭不在意,窦氏想说自己在意,可是话到嘴边终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窦氏叹着,李昭安抚地道:“阿娘莫要想多了,只是一个万一而已,谁说我就一定会死了,你现在就担心害怕了,别我还没什么事,阿娘你先急病了。”
这是极有可能的事,窦氏拿他们当了命根子,宁可自己死也不会愿意看到他们之中哪一个出事,眼下知道李昭有可能会出事,她会着急上火,病倒都是极有可能的。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心急我什么。”窦氏冲着李昭喝斥一声,她不相信,她不会轻易接受的。
李昭赶紧拉住她,“因为你是阿娘,我比你更着急你。”
“你都这个时候了还哄人。”窦氏控诉,李昭道:“这个时候怎么就不能哄阿娘了,阿娘高高兴兴的,不管我将来变成什么样子我都高兴,反之你要是不高兴,让我做什么我也会不高兴。”
“那你要活着,不管发生多少的事,你都要活着,我只要你活着。”窦氏反拉着李昭的手轻声地说,李昭毫不犹豫地点头道:“一定一定,我一定会努力地活着的。”
说她要死了她就真当自己要死了?李昭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做许多事只防一个万一,总不能任由事情发展,等要是真到了所谓的那一日才意识到自己很多事没来得及做可不是李昭。
哄着李渊和窦氏暂时把心把肚子,李昭和李渊讨要一道诏令,让她可以随时想去看远航道长的诏令。
李渊虽然不知李昭为什么会想去看远航,但李昭既然开口,李渊便给了。
李昭从宫里出来,第一个直奔□□去,却得知李世民还没回来,李昭道:“无事,我等世民,无垢,陪我喝喝茶。”
想从长孙无垢嫁入李家以来,李昭从未有机会坐下来和长孙无垢喝茶,年少时相识的人,随着为人妇,为人母,越发的稳重温和,李昭看到长孙无垢便觉得浑身上下都很舒服,这样的本事,李昭想到李渊院里各有的女郎,百感交杂。
“阿姐难得清闲,我为阿姐煮茶。”长孙无垢见李昭有意留下,都是女眷,她便招呼起李昭来。
茶具一应早就准备好,此时下人拿着水和茶叶上来,李昭闻到一股茶叶的香味,“好香的茶。”
“这是兄长前些日子送来的。”长孙无垢听着李昭一赞笑着解释,李昭立刻想起长孙无垢的兄长是谁,“长孙无忌啊,倒是好些年没有见过了。”
年少时还能时常见着的人,随着年长倒是一晃多年不曾得见,李昭感叹一声。
长孙无垢一笑道:“自那年阿姐随父亲去了洛阳,这么多年来在家的日子不多,难免见不到。昨日阿姐背的诗,阿兄适才也上门提起此事,道是闲时必要与阿姐讨教这是哪里读来的好诗,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今天一天被李渊十万火急地传进宫,李昭还没有完全消化完昨天发生的事,好像一个不小心秀得太过了,她是把唐诗宋词背出来多少了,将来要是那些大文豪们有感而发的时候,还能作出更好的诗?
算了算了,未来的事她也顾不上,往后还是悠着点的好。
“昔日所读的诗句,都在哪里读的没记住,只记着这些诗。”李昭虽知这样的借口怕是没有人会相信,长孙无垢接话道:“二郎也说阿姐背的那些诗他一首都没读过,不知阿姐是在哪儿读来的,想寻到那些古籍却是难了。”
李昭点点头道:“是极是极,想寻回那些古籍不易,且这些诗的出处是名家大文豪所写,知道便是。”
反正打定主意不往自己的身上揽,李昭不需要一个有才的名声,背诗只是因为那些人咄咄逼人,想让他不好过,既然如此,她若不背就得喝酒,还不知要传出多少的笑话来,不想成为笑话的人,就得反击一二,让他们牢牢记下她是不好惹的。
“阿姐请。”长孙无垢与李昭说话的这会儿,已经泡好茶递到李昭的面前,李昭也曾与窦氏学过茶艺,但也是好些年没有像今天这样惬意地坐着喝喝茶。
李昭客气地道:“有劳。”
“阿姐这些年在外不知吃尽多少的苦头,二郎时常挂心阿姐,每每听说北境战事一起,比自己亲自上战场还要担心。”
长孙无垢小声地说着,李昭微微一顿地道:“这些年,大家都不容易,纵是不容易,可是都一起走过来了,将来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是啊,将来只会越来越好!”长孙无垢何尝不是盼着将来可以越来越好呢。
再说着一些闲话,李世民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看到李昭连忙见礼,“阿姐。”
“二郎。”长孙无垢亦唤着李世民,李世民微微颔首,“无垢你先回去,我和阿姐有事相商,没有吩咐不必令人进来。”
这是直接想打发了人,然后和李昭商议要事,长孙无垢从来不问原由,李世民既然有所吩咐,她便退下去,自去办妥。
李昭倒也不说起身,随意地坐着,反客为主地道:“坐吧。”
李世民其实没想到李昭会来得那么快,快得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倒不在意这到底是在谁家,只管地坐下,冲着李昭轻声地说道:“阿姐能来我很高兴。”
“有什么好高兴的。”李昭端起长孙无垢才给她泡好不久的茶饮一口,意示李世民自便。
李世民在自己家还能让李昭招呼他吗?微微地笑着朝着李昭道:“阿姐昨日风头无人能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却从来不知阿姐竟然看过那么多的诗。”
任是哪一首单独拿出来都是足以流芳百世的好诗,李昭竟然读过那么多。
“机缘巧合,只是机缘巧合罢了。”李昭再次感叹,往后就算是让她背诗,她也得悠着点背,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一个个巴巴地看着她,好像她这诗背得都成神了。
“昨日宴会上人多,许多话不能明言,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话尽可直言。”李昭前来都是因为李世民昨天晚上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意思,讨得一句准话,还能岔开背诗的话题,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李世民敛去笑容,正色与李昭作一揖,“阿姐认为大哥这个太子做得如何?”
开门见山地问来,李昭道:“至少无可诟病。”
有李昭的劝谏,李建成还有那本太子手册指点着,到现在为止还算是为朝臣所称颂的太子。
“若为帝王,阿兄可以治理好大唐的江山,守住我们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吗?”李世民再问,太子不好当,可是皇帝更不好当,尤其是大唐的皇帝。
“父亲仁厚,为了争得世族的归附,也需仁厚,然这份仁厚也会给大唐带来诸多的问题,阿姐也曾执掌一地,阿姐如何作为,旁人不知,我却一清二楚,官多无为,是为累国。”
官多不说,规矩也多,一件事明明一个人可以做好的,却偏偏要分出去交给很多人去做,一个个都还你推我,我推你,都说是对方负责,到了最后,谁都不认,事情因此而搁置多少。
天下未定,但凡与战事有关的都会从急从权,可是天下一定,官制一定得改,否则隋朝因何而亡,难道大唐不可能因为内部的问题而亡?
李昭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她之所以一直把持北地,到现在都不说把北境交回来给朝廷,就是因为不想让人插手,不愿意让他们毁了她好不容易才肃清的太平。
而此时李世民把话说出来,何尝不是在提醒李昭,这些事要是交给李建成去做,李建成能做得好?
“你想取而代之。”李昭不是询问,而是肯定地说出李世民的想法。
“我想,因为我会做得比阿兄更好,我会开创一个不逊于汉的盛世。”李世民有自已的想法,而且也有自信。
“阿姐说过容不下我们兄弟相残,可是阿姐,我能做得比阿兄更好,阿姐就不能帮我吗?”李世民之所以会把自己的心思说破,要的就是李昭的帮助,他是相信李昭的,一个可以自己打下一个国,成为一个王的人,她更明白想让一个国好,怎么样才是真正的好。
李昭道:“你认为你自己能做得比阿兄好,就凭你的几句话?”
“阿姐若是想看到我是不是能做得比阿兄好,我愿意让阿姐看到,阿姐会给我机会吗?”李世民清楚李昭的心机和手段,对付一个李建成他有把握,但是真与李昭为敌,他知道自己没有胜算。
“你想如何?”李昭说到这里目光灼灼地盯着李世民,好像只要李世民流露出一份杀意,她会第一个饶不了李世民。
李世民道:“我无意伤害大哥,我知道,如果阿姐相劝,你说的话大哥可以听进去,也愿意听进去。”
这是想让李昭去劝李建成放弃太子之位?李昭没想到竟然会有一天从李世民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颇是不可思议。
“阿姐,这不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大唐,我相信阿姐不希望看到大唐再生变故。”李世民笃定李建成若是将来承继为君,一定就会为大唐招来祸事,李建成的能力李世民能看清李昭难道会看不清楚?
李昭一声冷哼,目光落在李世民的身上,“你现在是在质疑阿兄?”
“昨日阿姐说的话阿兄并不明白,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阿兄是个什么样的人?”李世民一步不让地追问,昨天发生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明,李昭想不承认,可李建成容她不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