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寒问暖的,甚是体贴,李昭看了看,注意到一道目光,寻着目光看过去才发现竟然是苏烈,苏烈似乎在想着什么,还是李建成上前唤一声才把苏烈唤回神来。
“烈不是……”苏烈本能就想解释一下自己不是看李昭的,可是也算是看李昭吧。
只是有些想法与他们想的或许不一样,他倒是不应该再解释,越是解释越显得没法说清楚。
“看就看,若是哪一天你不想看阿昭我们才要担心。”都是男人,男人的心是怎么样的男人最清楚,李建成想起李昭的性子,苏烈看起来虽然冷冰冰的,话更是少,却真把李昭放在心上。
李玄霸倒也说过苏烈的好话来,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指苏烈是个可靠的人。
加之李渊和李世民都和苏烈有过平乱的经历,一时间家里上上下下几乎都接受苏烈即将成为他们家人的事实。
李建成搭在苏烈的肩上,请着苏烈一道走,赶紧往里面去。
一家子就差一个李玄霸,出嫁女倒也有些缓些日子再到,主要的人都在这儿,李渊看着一家子齐齐整整的,心里很是欢喜,“明日玄霸也到了,苏夫人也会到,是时候商量阿昭和定方的婚事了。”
真是时时刻刻想着李昭的婚事,苏烈难得的脸红了,李昭却是面无异色,落落大方地看着李渊,“阿爹和阿娘操办就是,我都听你们的。”
李渊有意将李昭的婚事拖到今天,为的就是能亲自送李昭出阁,又怎么会舍得委屈李昭。
“大唐初建我们李家的第一件事,得要大办。”李渊说起,要求也甚明了,他要大办,一定要大办。
窦氏道:“此事等苏夫人到了长安我们商量好再定,哪有我们一家说了算的。”
虽然都是不想让李昭受委屈,但是将来李昭的日子能过得开心安稳才是当父母最希望看到的事。
窦氏虽然知道李渊的意思仅仅也是希望给李昭一个盛大的婚礼,可是比起形式来窦氏更希望李昭嫁入苏家后能和苏夫人相处得好。
苏夫人看起来是很好相处,但是感情还是得靠经营,李昭怕是不能侍奉于苏夫人膝下,还会把苏烈带人。要是不想让苏夫人将来有什么异言,最好从现在开始就应该多顾忌苏夫人,莫在苏夫人的心间留下隔阂。
“此事就劳夫人操心。”李渊觉得有些事他未必太懂得怎么处理,当娘的会更贴心,也最懂得女人。
“你们随意,比起我的婚事来,阿爹不想知道我从宇文化及那里到底抢到多少东西?”李昭并不想一再提起婚事,说到宇文化及手里的东西,那是杨广积攒下来的宝藏,宇文化及就是因为带着那么多的财物北上才会受到各方势力的攻击。
“说起这事,先前也有人跟我提了一句,当时我没放在心上,你那些东西打算怎么办?”李渊也想要钱,谁家也不会嫌钱少,多多益善。
“原本最好的办法是收入国库,为国所用。但是杨氏要是问起来,归了国库倒是让我们成了拿杨氏手软的那位。不如归私,以私养公会落得美名,若以公作私用,只会落人口舌。”李昭眼中闪烁着精光,处理方法她都想好了。
李世民道:“若以私用,杨氏失的东西是宇文化及抢的,他们要是敢让阿姐还回去给他们,阿姐哪怕不还他们也闹不起来。”
李渊立刻拍板道:“好,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出主意的李昭更没意见,再说着其他的事,倒都是朝中的事,窦氏还能插嘴说上几句,其他的女眷都只是听着,不少人看着李渊还常问起李昭的意见而感受到她们之间的差距。
苏烈算是第一次到李家赴宴,虽然都是家宴,人也没齐,可是李家上上下下的人,敢把不屑摆在脸上的只有李元吉一个人,但是窦氏一眼扫过去时李元吉也不敢做得太明显。
宴后李昭倒是直接地表示自己要送苏烈,窦氏和李渊对视一眼,最终不作声了。
不作声等同于默认,他们当父母的都这样的态度,其他人哪里还能说什么。
李昭要送苏烈当然不是无缘无故,此时出了宫殿道:“家里的人,我与阿兄和玄霸的感情最好。小时候是阿兄带着我长大的,后来才有世民和玄霸,玄霸和我最谈得来,有很多话可以说。元吉吧,本来也挺好的,这些年却疏远许多。”
“不管家里有多少人拿出身的事说你,你都不需要放在心上,我李昭想嫁一个人只能是我愿意,身份家世从来不是我衡量一个人能不能嫁的必然要求。况且,年少有为,苏将军将来一定会成为大唐的大将。”
与李家有所接触,有些事一定就会碰上,不仅仅是来自李家,苏烈出身寒门,会有无数的人认为他们不配,也会说出很多难的听话。
李昭有言在先其实是希望苏烈可以有所准备,不管将来面对多少人质疑的目光都不会觉得不舒服。
苏烈没想到李昭亲自说要送他竟然是想安慰他,他看起来那么脆弱?
“好。”虽然他认为自己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质疑的目光他从小受着长大,作为罗艺的义子,很多人都说他借着死去的父亲攀上罗家是他最大的福份,却不知在他的心里,他最希望的更是父亲可以活着。
对于罗艺,他是感谢罗艺抚养他长大的,可是除了武艺与书籍,从小到大苏烈并没有拿过罗家任何的东西。
这是苏夫人的想法,她不认为自己的丈夫一条命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罗家送到苏家的东西一概都不收。
要不是罗艺非要收苏烈为义子,说是要代苏烈的父亲好好地教导苏烈,苏夫人当年都不会答应此事。
李昭看着苏烈平静的面容,却一时无言,两人并肩走着,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让人觉得和谐。
飞云和灵韵对视一眼,一时间都不太明白现在的情况算是怎么样一回事。
眼看着都要出到宫门了,苏烈终于开口道:“我知道李将军选中的是我,因为我的一片心意,我也明白在李将军的心里人的真诚比任何外在的物质都重要。”
“有些或许我没办法给到李将军的东西,李将军已经凭自己的能力得到,其实不管是男还是女,成为夫妻的双方应该是荣辱与共的,我曾说过李将军是我的骄傲,我希望那会是一辈子。”
言外之意是指哪怕李昭这辈子都比他厉害,成就远在他之上,他都觉得甚好!
李昭没想到竟然还会听到这样的情话,她觉得比起那三个字的表白,这样认同李昭,还会支持李昭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更让李昭觉得动听。
“好!”这一下轮到李昭说出一个好字。
两人对视着,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好像一下子都明白对方的心意了。
苏烈总是要出宫的,两人哪怕都不是那种没话找话说的人,此时的情况应该要怎么说呢。
虽然静静地站了小半个时辰,还是灵韵看着时辰不早,要是再让他们再站下去,还不知道他们能站多久,所以轻轻咳了一声,提醒地道:“娘子,皇后或许还在宫里等着你呢。”
是啊,李昭送苏烈出来的事是李渊和窦氏准的不假,但是他们要是呆得太久,当父母的不会说什么,旁人却不知要怎么往李昭身上泼脏水。
“李将军回去吧。”苏烈也反应过来,甚是懊恼,他都没有发觉时间流逝,这个时候却已经不早。
“你打算以后都叫我李将军?”李昭想了想,她是想唤苏烈一直都唤成苏将军的,要是苏烈跟她想到一块去,一直都唤她为李将军,其实没什么不好。
“要唤公主?”苏烈直觉李昭未必会喜欢这样的称呼。
果不其然,李昭摇摇头,“公主是提醒我只是一个皇帝的女儿,依靠父兄的人,我并不喜欢。”
“那还是唤李将军,李将军唤我那一声苏将军其实我觉得挺好。是对我的肯定。”苏烈也有他的想法,作为一个将军,他是凭自己的本事走到今天的,往后还会走得更远,更长!
李昭没想到竟然会听到苏烈也是同样的想法。
肯定,是啊,那一声将军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肯定,他们想要的,追求的一直都是别人的一个肯定。
“好,那就算是我们的约定,不管将来怎么变,称呼不变。”李昭想着不知怎么欺身而近,苏烈本就要脱口而出的一声好却因为李昭的亲近一下子顿住了。
气氛随着苏烈的一顿变得暧昧,李昭却没发觉,她还等着苏烈的回答呢,可是等了小半天没有等到回答,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苏烈觉得浑身都在发烫,他从来没有那么靠近过李昭,好像能感受到李昭的温度,以及李昭身上的气息。
李昭问话时还抬起了头,气息更是呼到苏烈的脸上,苏烈本能就想后退,却又舍不得。
“好!”总不能不回答李昭的,因此苏烈声音沙哑的回答。
李昭总觉得苏烈好像有些奇怪,而苏烈此时已经控制住地后退,郑重与李昭作一揖,再一次地应声道:“好!”
一个好字呢,说一次不够,还是想说多一次,想让李昭知道,他把李昭说的话放在心上,他努力地会做到的。
“烈告退。”说完竟然似是落荒而逃,李昭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苏烈,一时奇怪极了,回头问道:“我是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可是他都说好,还连续说了两次的好!”
两个单身狗能回答李昭?再说她们也都听不见李昭到底跟苏烈说了什么。
李昭看到她们脸上的表情,当即明白她的疑问这两位没办法为她解答,因此挥手道:“问错人。”
飞云和灵韵都能感受到李昭的嫌弃,灵韵扎心地道:“娘子都想不明白的事,我们怎么会想得明白。”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李昭拍着脑门道:“回宫。”
回宫,作为一个没出嫁的公主,李昭有自己的宫殿,还是离得窦氏的中宫最近的地方,窦氏和李渊在说着话,李昭回来,窦氏打趣地道:“送得挺久的。”
李昭虽然觉得窦氏话里有话,另有所指,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有一些话说得久了些。”
窦氏瞧着李昭神情坦荡的样子,还以为两人在一起会说起一些情话的,现在看起来并没有?
想到冷冰冰的苏烈,看起来也不像一个会说情话的人,或许不应该那么的想李昭和苏烈是吧。
李渊倒是看着李昭道:“方才还有什么话没说,再折回来了。”
“只是想起召罗艺回来的事。”李昭确实想到要事所以才会去而复返,还想能和李渊说说的。
“有什么要补充的?”李渊当然知道罗艺这位幽州王是个棘手的人,可是现在兵马尽被李昭收于手中,一时半会掀不起什么风浪,这样的情况下要是罗艺还想动手,除非还有其他李昭所不知的底牌。
李昭道:“我们不杀罗艺算是开了一个好头,只分罗艺的权同样让人明白,我们一家子不是好对付的人,稍有不慎他们都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在一定程度上让世族起了戒心。”
“此事只是针对你,并不是所有人。”李渊思量自己一路行来的为人处事之法,还是应该纠正一下。
李昭却是听着眼睛都亮了,“对啊,阿爹要是碰到有人跟你告我的状,你就这么说。我是敢跟阿爹闹的人,政见不同,而我还是为了大唐好的,你也不能不识好人心。”
莞尔一笑,李渊提起道:“可是他们也说是为大唐好,为了大唐好我就得管管你,不能再放任你。”
“亲疏远近之分,我相信阿爹一定能说服他们不告我的状。”李昭不认为这点小事李渊还能办不好,办不好的原因只能是李渊不想办,李昭要是往前方去,后方就得靠李渊稳着点。
李渊看着李昭道:“联姻会是最好的办法。”
这件事李昭不置可否,啊,也不能不置,与杨氏联姻一事还是李昭当日谈判的时候亲口答应下的,想不置可否哪行。
“阿爹打算让谁娶杨氏女?”李昭问起李渊,李渊立刻道:“若与杨氏联姻,自然得要嫡子。”
“玄霸与杨氏联姻不成。”李昭和窦氏几乎异口同声地提醒李渊,李渊看了看她们母女,“要是你们去劝劝还是有可能的。”
“这是襄国长公主和阿爹提起人选了?”先前都没提到此事,现在李渊却提起来了,想必是有人着急地来说起人选。
李昭这么一猜就对,李渊还能推脱地说不是?
“然也。襄国长公主看中的正是玄霸。”李渊就算不想承认也得承认,比起李玄霸来,李元吉差得太远了。
李昭想了想问起道:“没人打阿兄的主意?”
只是一个襄国长公主出手不太对,李昭想来想去,不管是身为太子的李建成还是作为秦王的李世民,他们手中握着的权利都比李元吉要大,没理由不想对他们下手的。
李渊瞧着李昭半响道:“很多道理你都明白,却为何不肯?”
说的就是李昭不愿意去和李玄霸提及联姻一事。
李昭笑着解释道:“坐拥天下的代价是人心离散,欢喜与否全然不复存在,这样的代价太大。若是玄霸自己愿意也就罢了,他不愿意,我便不会强其所难。”
提到这儿,李渊一顿,李昭道:“我们李氏想管好这个天下,你是知道所谓的联姻最后能有多少用处,李氏要这个天下只能靠自己,不是完全依靠这些联姻。既然如此,能靠着自己能力得来的一切,为何却要用自身的幸福去换取?“
“依你所见,元吉会愿意吗?”李渊听着李昭的理由没办法反驳。
是啊,很多事不能说一个不,李渊还是在意自己儿女的意愿的,李玄霸别看起来好像很好说话,实际上性子与李昭最是相像。
一个李昭闹腾出来的事直到今天李渊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因此思来想去还是把李玄霸剔除在联姻之外吧。
李昭笑与李渊问起道:“阿爹是连自己的儿女什么性子都不明白。”
李渊被问得一笑,最后道:“总还是有愿意的那一个。过几日还是要当着他们兄弟的面亲口问问他们,我总不能太偏颇。”
“这倒是没错。杨氏想与李氏联姻,联姻是可以联的,但是最后怎么联法就得我们说了算。一个嫡子配上不是嫡出的前朝公主,并不亏吧。”李昭思量着。
不意外襄国长公主能看中李玄霸,可是又怎么样呢,襄国长公主从前就有许多事做不成,现在,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事不如她所愿,襄国长公主得习惯。
只是有些事闹到最后怕是谁都料不到会是如此的结局。
李玄霸与苏夫人终于是回到了长安,苏烈在长安有自己的府邸,虽然窦氏才到长安,却不代表李家在长安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