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襄国长公主突然一声令下,“来人,备马,立刻去军营。”
这会儿都快子时了,这个时候往军营去,虽然下面的人都奇怪,却不敢吱声,只是赶紧去准备。
李昭在营帐之中,准备地换上了夜行衣,朝着灵韵和飞云叮嘱道:“不管什么人来,都说我已经睡下了。”
“娘子早去早回。”有些事,李昭要是不回去亲自安排,她的心如何也安定不下来。
交代好灵韵和飞云,这就准备走,没想到才出了营帐大门,却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
这个时间还会有什么人来到大帐?李昭本来想回城的动作一顿,最终却还是折了回去。
飞云和灵韵见到李昭去而复返都是一顿,不解地追问道:“娘子怎么这么快?”
“有人来看我是不是伤心难过,所以我得回来。有酒吗?”李昭反问着,飞云道:“先前娘子回来的时候就让我去拿了一壶回来,有的。”
李昭闻之赶紧的换下身上的衣裳,“去拿来。”
这个时候的李昭怎么能不喝酒?怎么能不生气?
既然是应该生气,也应该喝酒,自然得要喝的。
飞云拿出了酒,李昭也换好了衣裳,夜行衣也得收拾好了,万不能什么都安排好了,却留下了小细节被襄国长公主发现。
“长公主。”李昭是不想喝酒的,酒喝得多了会误事,况且在襄国长公主的眼里,李昭还是个酒量不佳的。
再是不佳,这会儿也得多喝几口,半壶的酒下去了,营帐也叫人掀了起来,风尘仆仆的襄国长公主走了进来。
飞云本来看到李昭喝得急还想劝着李昭点,正好襄国长公主进来看了一个正着。
“怎么,今天我请你喝酒的时候你不喝,这会儿却一个人自己喝?”看到李昭手里拿着酒壶,脸上也是红通通的,襄国长公主倒是忘了自己来此的初衷,只是问起了李昭。
“要你管我。”李昭极是不客气地反怼了一句,引得襄国长公主一顿。
“我自喝我的酒,长公主也管我?”李昭说完一句还觉得不够,再凑近捉着襄国长公主的手,问着她来。
襄国长公主闻到李昭身上的酒气,不由分说地取过李昭手中的酒壶看了看,看来喝了不少,只剩下这么半壶了。
她也不嫌弃,取了过饮了口,李昭尽看在眼里,心下暗叹襄国长公主果然敏锐,看看这杀过来的姿式,再看看为了证明她喝的确实是酒,竟然也不嫌弃李昭的口水。
“没想到喝了酒你的脾气还挺大,不错,甚是不错。不过军中饮酒,军规呢?”李昭听着襄国长公主赞了一句,却叫李昭一声冷哼。
“那你打我好了,军规我犯了,我愿意受罚。你们以为,我就得任你们欺负不成?让你们不管怎么说,怎么做,我都不能有任何的怨言,你们拿我当了什么?我是一个人,你们有你们的喜欢,你们的算计,却不许我有自己的不喜欢,不算计?”李昭捉住襄国长公主问着。
襄国长公主不见怒意,反而扶着李昭往一边的榻前坐下,温声细语地冲着李昭问道:“这么不高兴,因为唐国公?”
“若是换了是长公主,长公主高兴吗?”李昭反问了一句,引得襄国长公主轻轻地笑出声来。
“你应该不会没有听过我母后善妒之名吧。这一辈子,我父皇所有儿女都是我母后所生。可是到了最后,夫妻二人做到如同他们一般,也算是从来没有的了。然而在我母后逝去,父皇却也伤心极了。明明母后活着的时候,他们就像仇人,针锋相对,不能相容,怎么到了最后人不在了,他却伤心了呢。”
“自那之后,好像从前叫母后管着不许他有的女人,也就不那么让他心动了,他一个都没有碰。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万万没有想到,还能听到隋文帝和独孤皇后的秘史?
“你不知,母后死的时候很难过的,她告诉我说,是父皇自己说过的,只此一生,只她一人。明明是他自己许下的承诺,为何她只是想让他遵守这个承诺,却成了她的错?”
“母后有什么错?她那么的爱着父皇,恨不得连命都给他,他怎么可以拥着别的女人对着她们笑?”
襄国长公主说着眼中尽是嘲讽,“母后还说,我这样挺好的,男人的誓言是这个世上最不可信的东西,我不必依附于男人而活,不用看旁人的脸色,若是想要一个孩子,也可以随便找一个人生。将来也不会孤独的。”
“可是我并不喜欢孩子。这一生,我连自己的人生都过得不好,我怎么担得起旁人的一生。李昭,我很喜欢你的,你就像我的母后,却活得比她更明白。将来,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乍然闻之她很像独孤皇后,李昭打了一个冷颤,“不敢与先后相提并论。”
襄国长公主却道:“我与你说的话,谁敢挑毛病,敢挑的人,找死吧。”
李昭卡住了,霸气如襄国长公主,当今天下能够挑她毛病的也只有杨广了,但杨广却不会的。
“李渊让你这么不高兴?不如我帮你杀他吧?”襄国长公主轻声地问着,却叫李昭汗毛耸立。
她可不认为襄国长公主是在开玩笑,恰恰相反,但若李昭应一声好,襄国长公主必会毫不留情的取了李渊的性命。
李昭却摇了摇头,“不,我不要他死,他既然看不上我,我却非要证明给他看,我比他认为最应该有出息的儿子更强,将来我要让他的所有儿子见着我都自愧不如。”
坑谁也不能坑了亲爹啊,真要是害得李渊被襄国长公主杀了,李昭会吐血的。
“既然有如此雄心,自然最好。别怕,没有了李家还有我,我会比李家的人待你更好的。军规犯了也就犯了,不怕。”襄国长公主突然地抱住了李昭,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李昭的背。
李昭更觉得自己是不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襄国长公主分明是担心李昭用计,就为了所谓的三月之约,但从始至终都不提,可那言语间的试探,李昭还能听不出来。
李昭道:“长公主会抛弃我吗?”
被李家舍弃,叫李渊赶出家门的时候,襄国长公主寻上门告诉她,襄国长公主会待她比李家待她更好,她要是没有一点的反应,那就不太正常了。
“只要你听话,这辈子我都不舍弃你,你想成为人上人,你想站在男人堆里,让他们全都仰望着你,我都会如你所愿。”襄国长公主依然温柔地哄着李昭。
是的,哄着!什么要听话,怎么样才叫听话?
无非是襄国长公主想让她做什么,她就应该不管是非对错,尽按襄国长公主说的去做,这就是所谓的听话。
李昭心下轻轻地笑了,面上却道:“为什么要听话?父亲也说让我听话,可是明明是他的错,我只是将他的错说出来,我就成了不听话了吗?我就应该被赶出家门?”
不按牌理出牌的李昭,襄国长公主顺着李昭背上的动作一顿,最后道:“不过都是一些小事。”
“只是一些小事,为何他却不要我。你以后是不是也会跟他一样?跟他一样?”李昭突然坐直,地捉住襄国长公主的双手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她非要不可的答案。
“不会,我们之间一些小事不足以论。”襄国长公主如此答来,李昭可不傻,即明白了襄国长公主的意思,她这是指出他们之间没什么小事,有的都是大事。
也是,关乎社稷的不是大事还能是小事?
李昭暗暗给襄国长公主点了一个赞,看看人家长公主多聪明的人啊,言明他们之间没有小事,所以也就不值得她为了一点小事寻李昭的麻烦。
“小事,大事。我才不管小事还是大事,反正舍了我就是舍了我,无论有多少的理由,舍了就是舍了,任何理由说出来都是舍了我,不要我。”
李昭也不是随便叫人忽悠的,她要的是什么?是一句准话,是他们不管有多少的理由都不曾放弃她。
襄国长公主闻之却是轻笑了,“你还真是贪心啊。”
“若是真看重我,便不该因为任何原因舍弃我,不对?”李昭并没有因为襄国长公主一笑而后退,反而坚持己见。
“那你必也知道,这样的感情世上并没有。”襄国长公主笑着道破此,像她们这样的人,既然懂得人心,便知道有些东西哪怕想,也不一定能得到。
李昭笑笑地不以为然,“正是因为难得,所以拥有的时候分外的珍惜,也都盼着能够拥有。”
“如你的父母都不曾给你的,你觉得我就算答应了你,难道就真的可能?”襄国长公主反问了李昭一句。
李昭但笑不语,“不试试怎么会知道?总不能因为现在没有得到,也就以为将来也不可能得到?”
襄国长公主瞧着李昭的面容,虽然还是醉意朦胧,目光中却透着坚定,她虽然叫人舍弃了,也因此更希望得到这样一份永远不舍也不会弃她的感情。
真是天真啊,哪怕都叫自己的父亲给舍了,却还怀揣着这样的天真,也不怕叫人笑话。
可是,也可以看出来了,这是一个重情的人。
李昭不怕对付她的敌人,只是欠下了旁人的恩情,也就得想尽办法的还。
李昭道:“长公主不希望能得到这样的感情吗?”
见襄国长公主出了神,李昭问起,她是不是也和李昭一样,希望能够拥有这样的情感。
“希望,却也清醒地知道,我是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永远这两个字,是襄国长公主清醒知道的结果,或许也是因为她曾经经历过了,明白一切都是妄想,也就不再想了。
李昭听着襄国长公主的话,反而轻轻地笑了,“永远太远了,未曾付出怎么知道不会有人如此待你?”
“你算是付出过的了,你得到的是什么?”襄国长公主指出李昭也曾尽心尽力地为了李家,也为了李渊,但是李渊却没有因此而珍惜过李昭,否则李昭现在需要借酒浇愁?
“那么长公主对陛下呢?你对陛下尽心尽力,难道认为陛下不可信?他叫你为他诸多谋划,你为了大隋呕心沥血,难道你又不曾付出?”李昭再问起襄国长公主为大隋还有杨广所做的一切。
若不是放在心上,襄国长公主何必诸多算计,为此而奔波?
“因为我知道,只有大隋好,陛下好,我也才能好。”理由很直接,也是关乎切身的。
李昭却摇摇了头,“长公主是一心为大隋,也是真心为陛下的。若只是为了利己,你不必如此奔波,一声令下自然有人着急地去为你办妥。”
哪里会由襄国长公主一番话糊弄过去,李昭以为,襄国长公主同样是个重情的人。
“你的酒量挺不错。”此时眼看就要说进襄国长公主的心坎了,没想到襄国长公主看着越说越是有精神的李昭如此问。
李昭依然面若桃花,眼中醉意也不假,可是说出口的话,怎么样都不像是一个醉酒的人会说的话。
“还成啊。长公主的酒量才是真好,喝了这么多下去竟然面不改色。”不像李昭才喝点却面若桃花,襄国长公主这会儿看起来就像是滴酒未沾。
“这酒差远了,否则也不至于你都喝了大半壶了还能这样。”
暗指李昭当日在宫中喝了她的酒,那可是几杯就倒,别以为襄国长公主不记得了。
“我还要喝,不想与长公主说话了。”有些话是不能接的,李昭方才的问题襄国长公主避开不谈,现在李昭同样也想避开而不谈,想来襄国长公主必是能明白李昭为何如此。
李昭抢过叫襄国长公主拿在手中的酒壶,一大口倒着喝了进去,这酒也就一般,比起襄国长公主的酒来确实差得太远了。
“既然想喝酒,我让人准备了一些,喝这个吧。”襄国长公主看李昭喝了一大口下去,看起来甚是痛苦,倒是有些想笑。
吩咐人拿了她方才叫人准备好的酒来,抢过李昭手里那壶。
“今日本就想请你喝酒,是你不想喝却自己躲起来喝,那可不好。”襄国长公主也是个记仇的人,看看这话说得,分明就是记着李昭今天没有陪她喝酒的事。
也好也好,今天没喝成,现在喝成也不晚,襄国长公主的人送上来,一人一瓶,才打开就能闻到酒香四溢,李昭不吝啬地称赞道:“好酒,好酒!”
“若是觉得不错,改日我让人多送你一些,若是心中烦闷了就喝这酒,你这在军营找的酒,委实味道不怎么样。”襄国长公主嫌弃李昭方才喝的酒太差。
李昭道:“气得出了城,想喝酒不喝军中的烧酒能如何?”
话音落下引得襄国长公主再一次笑了,“你啊你,是个聪明人不假,有时候却不知使唤人?”
目光扫过一旁的飞云和灵韵,像是想起了什么,“灵韵看起来让你挺喜欢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你早就找机会把人除了,趁着今天我在这儿,帮你把人杀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