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在知道杨广想对付世族的情况下,李昭还不能找出重罪,反而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某人打了家中夫人,比如某人故意陷害某位下属等等,都不过是小事,拿着来当名头是可以打人,却不能入罪。
杨广被搅得都要烦死了,在又一次警告李昭之后,李昭却还是我行我素的做事,杨广也就再也不容了,指着李昭道:“你若是再闹腾便不做这个将军,给朕滚出洛阳。”
任谁接连一两个月都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得耳根不能清净,脾气也要见涨,杨广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李昭心下大喜,可是却在这时襄国长公主来了,李昭心累啊。
从回来之后见过襄国长公主一面,自此再也没机会见着这位,现在这位出现,她的如意好算盘怕是又不能如愿了。
“皇兄,李昭将军往后交给我管如何?”襄国长公主非一般的直接,上来就道明来意。
杨广已经叫李昭搅得不得安宁,恨不得再也不见李昭了。
襄国长公主还是不肯放人,杨广当下一顿,但是听清襄国长公主的意思,往后由她来管着李昭,杨广微微一顿,唤了一声皇妹。
襄国长公主道:“反正我闲来无事,宫中的护卫,我看不如交给李昭算了,她练的兵也不错了,往后就让她守卫宫殿,换成宇文承基去练新兵,陛下以为如何?”
虽说是提议,但是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襄国长公主这一招不可谓不狠。
李昭心下一叹,杨广被繁琐的事闹得不可开交,没有意识到李昭是有意为之,为的就是从洛阳脱身,可是旁观者清。
襄国长公主明摆着一眼就看出李昭做下诸事的目的何在,却也有办法治李昭,李昭心里苦啊!
“好。既然皇妹开口,一切就按皇妹说的办。”杨广只想赶紧解决李昭惹下的事。
虽然有名有头的打人,最后理下来还得夸李昭一句,但是臣子们都有些小毛病,没人闹到明面上来,谁像李昭一样的多管闲事了?
故而多管闲事的李昭注定成为众矢之的,连带着杨广也没办法忍下去。实在是李昭太会闹腾了!
“谢陛下。”得了杨广允许,襄国长公主即与杨广福了福身,看向李昭的目光却是温和,“想必在宫中当值,李昭将军再也不会闲得只能去找人的麻烦了吧?”
“在宫中当值,我还可以路见不平吗?”李昭也是一下子起了心,宫里的人多,妃嫔们各有各的家世,说来比起前朝来也是不遑多让。
当然了,想要在宫中路见不平,那可比在前朝容易得多了。
“可以,只要你不怕,只管路见不平。”襄国长公主笑得温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宫里的女人各有各的手段,牵一发而动全身,除非李昭自信能以一人之力抗衡整个内宫,却也得必须得到杨广的支持才有如此能力,李昭确定自己可以?
襄国长公主一眼看破李昭的心思,笑笑地问起李昭来,李昭……
跟襄国长公主交手有意思,毕竟大家都是聪明人,而襄国长公主莫名的不想放过李昭,一次又一次的想将李昭扣起来,不让李昭离开洛阳,果真怀着其他的心思?
对于杨广来说,把人交到襄国长公主的手里,他自可以放一千个万个心。
襄国长公主在与杨广告辞时,目光扫过李昭,李昭自觉地跟着退下去。
然后,出了宫殿门前,襄国长公主也不说找个什么地方与李昭细说,直接站在人来人往的路上回头与李昭放话,“往后少动些歪心思。让你留在洛阳是有事要你做,若是你不愿意,有的是愿意的人,到时候你会如何,可就不一定了。”
警告,明晃晃的警告,李昭不蠢自然听得出来,笑眯眯地看向襄国长公主道:“路见不平,长公主,我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人?”
带着诧异地询问,好似襄国长公主冤枉了她。
襄国长公主冷冷一笑,“你是,可是若是当真路见不平,怎么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难道你就是什么事都没发现?”
问起此事,襄国长公主的脸色极是不好,看着李昭的眼神也越发的冷,“留你在洛阳因为看你有用处,若是你成了一个没用的人,让你回太原是恩宠,若不然,我没有办法让你死?”
依襄国长公主的权势,若是想要李昭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是李昭啊,未必见得就会如襄国长公主以为的任人揉搓吧。
“长公主要杀我?当真要杀我?”李昭笑笑地问着襄国长公主,襄国长公主道:“只要你够聪明,自然不会有性命之危,反之,若是你敢自作聪明,做出些我不希望看到的事来,我未必不会杀你。”
李昭闻之笑了,“所谓自作聪明的事,还请长公主殿下赐教。”
襄国长公主看向李昭,“比如功成名就便想全身而退,用完了陛下和我,在我们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想为我们所用,这就要不得了。”
行吧,看人家说得多清楚,多明白来着,李昭道:“昭还以为高句丽一战,陛下与长公主获利甚大。”
“不够。”襄国长公主的话音落下,更是看着李昭的眼睛都不眨,“远远不够。”
要怎么样才够?襄国长公主却不可能告诉李昭的,李昭也无意去多问,杨广和襄国长公主要的不是一般的多,而他们为此一步一步下了什么棋,李昭现在还看不透,不过可以确定一件事,襄国长公主认为李昭可用,而且可以多用。
哪怕明知道李昭不是一个好掌控的人,却也认为无妨,她总有办法让李昭为她所用的。
“往后,安安份份的呆着,你若安分自然无事,若是还像现在这样闹腾,莫怪我手下无情。”襄国长公主可不是只会吓唬人的主儿。她警告了李昭,便不会容得下李昭再生事,再若生事的后果,襄国长公主会剁了李昭的手的。
“诺,诺。”李昭笑着应一声诺,襄国长公主挥袖而去,徒留李昭一个人长叹,看样子还得继续折腾,最好能让人赶着她出宫。
内宫里襄国长公主是个不说二话的主儿,但是还有一个人,其实看着李昭不顺眼的?
要不,顺便坑一记人,再让自己也能顺利的脱身?
李昭心下暗起主意,目光看向不远处属于皇后的宫殿,才两年多的事,萧皇后总不会忘了吧。
一计不成必须再生一计,要是真叫襄国长公主一句剁手就吓老实的李昭,她敢背着李渊诸多算计?
莫逗了,正是因为李昭不安分,李渊都拿李昭没办法,才会让李昭在杨广和襄国长公主的面前露了脸,因此而成为了襄国长公主手中的棋子。
听话的棋子那么多,叫襄国长公主看上的却是不多,难道都是没有原因的?
宇文承基不确定出了什么事让杨广下令他与李昭换岗,本来叫李昭练得差不多的兵马全都交到宇文承基的手里,而宇文承基本来负责宫中的守卫,眼下却换成李昭来执掌内宫的安全。
但是,才刚尝到练兵的甜头,而且与宇文化及一通合计后发现,他们有无数的办法通过练兵一事达到强大的目的,故而二话不说地接手,与杨广承诺一定会练好这三万兵马。
而高句丽的使臣也终于在李昭回来后这些日子再一次抵达洛阳,之前一开始为了想让李昭退兵而许下的割城的承诺,此时他们也没有否认,只是有个别的城池他们希望换上一换。
城池看起来好像没有差别,只是个别换了换罢了,倒也无妨,好说话的人点头同意高句丽的换城。
然而李昭在知道高句丽要换下的城池时,第一个与杨广说道:“陛下,若是换城,高句丽必再起战事,再夺我们的城池。”
当时的杨广还挺高兴高句丽说话算数的,毕竟他与高句丽几次交手,当大隋的兵马与高句丽逼近时,高句丽看局势不对便投降求和,一但他们的兵马后退,高句丽又会再占,反反复复令大隋不甚其扰。
“放肆,高句丽若无臣服之心,且连城池都不肯给不是更好,给了城再攻城,高句丽都是傻子?”杨广还没说话,殿内的臣子已经大声地接过话说起。
作为守卫内宫的将军,其实不太能进内殿的,李昭是看到送折子来的内侍拿得太多,帮着忙送了进来,没想到正好听到他们说起高句丽的事。
李昭看了那人一眼,只是问道:“高句丽的地势城池,阁下知之多少?”
本来说得很是有理的人乍然听到李昭一问,面上讪讪地道:“未知多少。”
“你既不知高句丽的地势城池,因何昭一个知道的人话未说完,你却急于喝斥,显得你无所不知,无所不精?”想打李昭的脸,李昭不抽得你亲娘都认不出来才有假。
“我……”叫李昭指问,不熟知高句丽地势的人一时没办法接上话。
“李昭将军既然知晓高句丽的地势,不知李昭将军所言换城一事若成,高句丽必起战事是何故?”总有人听得去李昭的话的,毕竟李昭在高句丽打下的胜仗是实打实的。
纵为女子,纵马驰横,杀得高句丽节节败退,令高句丽不得不跪地求饶,如此本事难道是说笑的?
李昭是最有资格参与高句丽求和一事的人,李昭的意见他们理当听清楚,莫令自己置于尴尬的境地。
“高句丽所换的城,看起来好像换给我们的更大,可是他们想要的城,均为各地的要城,牵一发而动全身,进可攻,退可守。高句丽懂得地形的,又知以大换小,迷惑于人,是个劲敌。”李昭将理由说出来,都不知高句丽情况的人面面相觑,半天没作声。
还是杨广道:“依你所见,城不能换?”
“不能,大隋若是想要更多的城,更多的地,大可带着兵马去打,打下一个高句丽都不是难事。然大隋既为上邦,最喜太平,高句丽若不犯我,我们自也不会进犯,反之,若是他们敢犯于大隋,我们必不会饶了他们。”
李昭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倒是有不少人都附议了。
只有少数的人不知是不服李昭一个小娘子也能站在殿内与他们说话,还是有旁的心思,却不认同。
“虽说李昭将军打过高句丽,本是最了解高句丽的人不假,却也未必不会判断失误。高句丽以大城换小城,明明是表臣服之姿态,怎么落在李昭将军的嘴里却成了包藏祸心。”
“诸位怎么想昭是管不了,但昭一直记得一件事,一句话。天下不会白掉馅饼,将心比心,换了诸位,若是明明可以给不好的城池给对方,你却自告奋勇地给敌人送更大的城池,你会无所图?”
吵架也得讲理吧,遵从人性,人之本心不可能会有错,本来还想哪李昭杠的人,这下闭上嘴。
谁还想白送人东西不成?若不是有所图,谁还会把更大的城池换小城啊?
“为高句丽说话的诸位,不知得了多少高句丽的好处?”李昭皮笑肉不笑地问了一句。
方才开口为高句丽说话的人全都打了一个激灵,他们想说自己没有,可是杨广的目光与他们扫来,看得他们皆打了一个冷颤。
李昭满意地闭嘴,所以说,其实守卫宫中的安全也是有点好处的,比如从前李昭是没机会站在杨广与人议事的殿内的,托着护卫之责,她终于进殿听到他们的话,也终于让人记起来她这位高句丽回来的人才是最了解高句丽的人。
“与高句丽的使臣套套话,想办法弄清楚他们为什么换城?”杨广已经相信李昭的话了,但是再相信也不能立刻改口,而是让下面的臣子想办法多探出些消息来。
怎么说,李昭说得确实在理,不能不防,既然要防,便最好从高句丽的人嘴里得到确凿的话。
此事交给其他人去办,就用不着李昭去了。
“诺。”杨广吩咐,下面的臣子立刻去办,毕竟是关系重大的事,他们也不敢怠慢。
只是李昭算是第一回叫朝中的重臣寻上,这位的名声李昭也算有所耳闻,却是萧皇后的亲弟弟萧瑀。
“萧大人。”李昭见着人的时候与那位作一揖而见礼,萧瑀看着李昭道:“李将军不必多礼,此来是有一事与李将军请教,还望李将军不吝赐教。”
“你为内史侍郎,又是皇后亲弟,有什么话尽可直说,不必如此客气。”李昭听闻此人的刚正不阿,也算见过几次此人犯上进言,眼下寻到她这儿来必是为了高句丽一事。
李昭虽然不在意明明可以拿下整个高句丽,却不知杨广存的什么心而只接受高句丽所谓的求和称臣,但既猜不透杨广的心思,也改变不了杨广的主意,李昭只有放之任之,由着杨广想怎么闹就怎么闹。
但既为臣子,有些事知道改不了也就罢了,既然明白高句丽心怀不轨,若不提一句醒,如何使得。
萧瑀与李昭露出一抹自问温和的笑容,“方才在殿中你提起的事,不知可有什么凭证?”
李昭摇摇头无奈地道:“攻城前我有意打探过各城的情况,,图还没制成,就算制成了,我做出来的图,拿来给诸位看,倒是不知有多少人相信我?”
提起此事也是无奈,她一个攻打下半个高句丽的人,她说的城池之重没有人相信,反而相信高句丽给的以大城换小城,真要是让高句丽换成了,只能说,大隋朝上下包括杨广在内都是蠢货。
啊,心里暗暗吐糟是可以的,话打死也不能说出来。
李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对面的萧瑀道:“我知道的在殿上都说了,诸位信是不信我,我也莫可奈何。真要相信我的,高句丽我能攻下了一半,再给我些时间,灭了高句丽国不是难事,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