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宇文承基请人的时候就是意思意思请一请罢了,没想到他这意思的一请,李昭却不客气地蹬马而上,走在他的前面,等宇文承基回过神来,骑上马背上的李昭不确定地唤一声,“宇文将军?”
这是还有什么问题不成?
虽然李昭没把话说出来,宇文承基却从李昭的眼神里读到这一信息。
“无事,李将军请。”本来以为一见面李昭表现得还算客气,还算一个懂事的主儿,知道很多事不能摆在明面上,杨广把他们放在一起,就是想让他们和睦相处,若是没什么事也闹,杨广必会不喜。
宇文化及说得对,他们宇文家是要靠着杨广,杨广的喜与不喜于他们太重要了,故而,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他装得不差吧,但李昭未免太狂妄了,竟然真走在他的前面?
宇文承基心里不爽,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父亲早就说过了,他们家的荣宠也罢,富贵也好,都得倚着杨广,在杨广没有对李昭心生不满前,就得与李昭和睦相处。
上了马,不用李昭开口了,宇文承基在前带路。
等到了城外三万大军的驻守之地,随处可见卫士们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就算是值岗的人,看到宇文承基和李昭走来,也就是打一声招呼,随后即低下头要玩什么就玩什么,好似半分不在意到来的人。
李昭乍然看见只是抬起头看向宇文承基,“看起来宇文将军不是第一回来,你以往来的时候,他们都是这样对你的?”
“差不多。毕竟是新兵,还没来得及整顿,因而如此。”宇文承基满是不以为然地开口,李昭真想哈他一脸,好在想起来这人也不是能随便哈的,她得忍着,一定要忍着。
“陛下可说,这支兵教给我训,他们是听我的还是听谁的?”诏书是说了兵马交给李昭训练没错,李昭得防着杨广坑她,故而问起原先执掌这兵马的人来。
“自然是听李将军的,营中的任何人,他们若敢有违李将军的诏令,军法处置。”宇文承基肯定地告诉李昭。
“说到军法,军法就是这么让人尽情玩乐的?”不提军法还好,提到了军法,李昭倒是想问问宇文承基,是不是他们之间对军法有什么误解,既说军法,却这么四散,没有一点当兵的样子。
“人马都交给李将军管了,李将军想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宇文承基那叫一个配合的。
李昭道:“那好,鸣鼓聚兵。”
宇文承基既然把话说得够明白,人都是李昭说了算,李昭自然就开始动手了。
兵啊,再难教的兵,有心教和没心教,总是有差别的。宇文承基就是属于没心教的那位。因为这支兵马还不知道落到谁的手里,要是教得好了,给出去的时候肉痛,若是教得不妥,来接手的人也得说三道四,思量再三,最终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李昭让鸣鼓聚兵,宇文承基没动,李昭一眼看了过去,“宇文将军?”
宇文承基一顿,随之明白了,“李将军打算让我去?”
“陛下是不是让你带我来熟悉新兵的?”宇文承基的一问,李昭也不客气地反问。
“是。但是……”
“是就没有但是,若是宇文将军自问不能胜任此职,不如去见陛下与陛下说明,请陛下再给我派一个能胜任的人来。”李昭截了宇文承基的话,宇文承基好不容易才忍下心中的怒火,没跟李昭计较,结果倒好,李昭得寸进尺。
李昭看到宇文承基变了的脸,“军中将士未知我是他们的将军,未知接下来管他们的人是我,作为原先的主帅,宇文将军不以鸣鼓聚兵,你让我去,你确定?”
要说本来还不服气的人,此时此刻想不服都不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来人,去鸣鼓聚兵。”
行,宇文承基让人去了,李昭也就问道:“走,我们等着,若是敢迟到的人,皆杖责二十棍。”
开口就是处罚,宇文承基完全不想接话,兵是李昭在管,不管李昭想怎么打人,哪怕把人打死了,宇文承基也不想管,只想悄然地收拾李昭的把柄,等到有机会就将李昭拖下马。
鼓声响起,李昭与宇文承基站在鼓前,而听到鼓声传到众人的耳朵里,倒是有人飞速地跑了出来,却有大部份的人都是没动的。
鼓声停下,李昭道:“拿柱香来。”
听到鼓声后赶来的人,一眼看过去便可知只不过才到了一半,还有另一半呢。
飞云立刻去取香来点,李昭道:“一柱香的时间,若是在一柱香内没有到达的人,全都按军法处置。”
她一个脸生的人发话,下面的人全都看向宇文承基,宇文承基只能站起来与李昭介绍道:“这是李昭将军,从今天开始,她会来训练你们,你们要听话。”
“不听话也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听话。”宇文承基都不能让他们听话,就凭他上嘴皮下嘴皮一动就让下面的兵全都听他的话,这是做梦吗?
想到这里,李昭冷冷地一笑,而宇文承基正好一眼看向李昭,李昭的冷笑落在他的眼中,叫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香在烧,下面的人却已经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李昭大喝一声,“安静。”
也不知怎么的,明明就两个字,本来喧闹的人却吓得不敢出声了。陆续地有人赶来,看到安静呆着不说话的人还奇怪。
“你们今天怎么这么乖,站在这儿都不说话,你们想怎么的?”
开口问着甚是不解,有人指了李昭的方向,一直没注意台上站着人的主儿回头一看,啊,来了一个面生的将军。
李昭毕竟着了铠甲,要不是知道她是女郎的人,绝认不出她是女郎。
只是她那么站在上面,虽然不似宇文承基一样腰中挂剑,气势却比宇文承基胜了不是一星半点。
“怎么感觉宇文将军平时挺似模似样的,与这位新来的小将军一比却差得太远了。看看人家那气势,说是气吞山河都不为过。这是哪里来的一位将军?”总有人不怕死的问着。
一旁的人倒是记着李昭方才与他们喝起的一声安静,立刻提醒地道:“你别说话了,没看到除了你没人说话吗?方才上面的将军发话了,让我们安静。”
“让你们安静你们就安静了,从前怎么不知道你们那么听话。”虽然看起来李昭好像比宇文承基要威严,总也有人不拿李昭当回事的。
“将军,一柱香时间到了。”还想多说几句话的人,一旁却有人冲着李昭禀告,一柱香已经烧完了。
“宇文将军,我只带了两个侍女,你的卫士们,不介意借我用一用?”李昭出门没带兵,就带了飞云和灵韵,两人也是身着铠甲,比起一群卫士簇拥的宇文承基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有什么办法,高句丽的兵马全都叫人收了,李家的人,一般没什么事李昭不想用,毕竟用得多了,将来分得不清楚。
借用起宇文承基的人来,这也是宇文承基分内的事对吧,看看外面的卫士,都是大隋的吧。
“李将军借人何用?”宇文承基不明所以,不懂就要总问,做人总不能装糊涂。
“整顿军纪,杀鸡儆猴。”李昭敢做敢当,她心下存的心思,与宇文承基说明白了,宇文承基还得帮着她把事情做好了。
“借与不借?”李昭说明自己的目的后,再问起宇文承基借与不借?
“借。”不敢不借,李昭敢动不动就告到杨广那儿,要是杨广知道他不配合李昭接掌新兵,吃不了兜着走的只能是他。
李昭看向他的卫士们,宇文承基道:“李将军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做什么。”
“诺。”卫士们与宇文承基抱拳应下,李昭朝着宇文承基露出笑容,“多谢宇文将军了。往各营帐内搜查,但凡发现未集合者全都捉来。”
搜人,三万的兵马,眼前聚合的人数明摆着就不够,李昭想整顿军纪,想杀鸡儆猴,不把人全都揪出来,再把人教训一遍,多做几回,会很累的。
卫士不敢有违,立刻四散往各营中去,搜人,把各住的营账全都翻了一个底朝天,确实发现了不少人,而全都押着送到李昭的面前。
李昭道:“人一个都不能少,除了病了死了不能动的人,哪一个听到鼓声不出来的,全都找出来。”
三万人的营帐,要翻个遍还是有些难度的,虽说是入秋了,但是今天的天气好,太阳也大,站在太阳底下晒得人,好些人冒出了汗,口还是渴的,偏偏李昭跟他们一样的晒着,从头到尾面不改色。
“李将军,人在查着,一时半会只怕查不出来,我们找个地方歇会儿吧。”宇文承基也受不了,开口想找个地方去歇会儿。
没想到李昭一个眼神扫了过来,“宇文将军若是想掌兵,往后这样的话还是莫要说出来的好,说得多了会让人笑话的。”
宇文承基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还被李昭教训了,脸上一僵。
李昭道:“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卫士们站着等着我们的训诫,我们却因为人不齐而躲到一边等着人齐。这么多的人站着,他们都没说的话,当将军的说了,等到战场上时,宇文将军与敌对阵,是不是也会说,你杀不了敌人,等你能把人杀了你再来?”
问起这番话的时候李昭并不掩饰,下面的人听到李昭的话,本来还气着自己竟然还得继续的站下去,却是正色看向宇文承基。
“为将士,号令千军万马,上承君,下启民我,为君当肝脑涂地,死而后矣;为民思卫国保家,还他们天下太平。随你上战场的兄弟等同于将性命交给你,为将之人当以身作则,否则你怎么使得动他们?”
指着下面一样流着汗,却没敢吭上一声的卫士们,宇文承基确实没有被人落过脸,此时却叫李昭狠狠地将他的脸面踩在了地上,宇文化及恨不得杀了李昭,但他知道他不能。
“将军,人全都找出来了。”找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把人全都掀出来了,一眼看去好几百人呢。
“来人,把他们全都押起来,重杖二十。”听说人都齐了,李昭再一次下令,宇文承基看到那么多的人,本来还在想李昭就算把人全都掀出来又如何,人太多了,李昭难道敢把他们全都打了?
敢不敢的,李昭下完了令他也就知道了,人家何止敢,杀伐果断不带一丝犹豫的,宇文承基想了自己,自叹不如。
“执军法者何在?”下完令却没有人动,李昭大声斥问一句,执军法的人立刻站出来,“末将在。”
“打。若是你们不打,便是你们不守军纪,我只好让别的人来打你们了。”李昭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军中分工明细,她还不相信宇文承基就算不立威,不掌军,难道还连执军法的人都没安排了。
安排下的人,他们若是得令却不为之,李昭便只好不客气,连他们一块打了。
李昭来势汹汹,而且就连宇文承基都被堵得说不上话来,执军令者不敢不从,带着手下的人上来架着人就打,一下下的打在人的身上,至于他们会痛成什么样,不打在自己的身上,谁也顾不上了。
“将军,将军饶命啊。”一开始被捉出来的人虽然跪在李昭的面前,却没有人当回事,等挨上了棍子,这才意识到李昭与宇文承基不一样,宇文承基不管他们,李昭却要管他们的。若是敢不拿李昭当回事,挨打的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现在求我饶命了?鸣鼓聚兵,不要告诉我说你们都不懂?鼓声毕,我还等你们一柱香的时间。而你们是叫人从帐中捉来的,你们听到鼓声不动,证明你们目无军法,目无朝廷,你们敢做,又为何而求饶?”
李昭听着求饶之声却是反讥,听着下面的人都一颤,这是哪里来的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都睁大眼睛看好了,不听军令就是如此下场的,不要以为法不责众,在我李昭的心里,军令如山,没有法不责众,若是你们敢犯,无论你们是谁,又有多少人打着多少主意,我都敢动你们。”
身份拦不住李昭,打的小算盘小主意,也不是李昭的动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只是笑话。
李昭目光看着行刑的人,而很快刑毕,空气中弥漫一股血腥味。
“将军,行刑毕。每人杖二十。”执令官与李昭回令,李昭道:“好,入列。”
打完了人就回去呆着,李昭朝着下面的人道:“你们不将从前的军令当回事,我便以我立下的军法与你们说来,都给我一字一句听清楚了,下一次再犯就不是二十军棍而已了。”
二十军棍只是教训,并不足以让他们都听话,接下来李昭立下的规矩,才会让他们心生惧意。
“是。”李昭一个眼神扫过灵韵,灵韵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得了李昭的眼神立刻上前,拿出纸张读起来,一条一条的十分简单,叫人听了就明白了,而且法令并不多,也就十来条。
可是该做的,不该做倒是说得一清二楚。
故而李昭等灵韵念完了,李昭朝着下面的人道:“我会将军令张贴四下,你们最好都记熟了,若是记不住,犯上哪一条,如同今日的二十军棍,我并非随口说说罢了。”
有了打人的先例在前,谁还会认为李昭在开玩笑?
“散了,明日军训,等我击鼓之时,希望不会再有人迟到,鼓声停下就是时间到,再有迟到者,再杖二十。”李昭似乎把该说的都说完了,即准备走人,而明日的安排一说出去,下面的人都不敢有异步,与李昭作一揖而道:“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