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灵韵半天没有动静,飞云也不催促,该说的话,难听的,好听的她都说完了,若是灵韵还想继续留在李昭的身边,她就一定会出来。
果不其然,门打开了,灵韵脸色煞白,只着了里衣出来,飞云毫不犹豫地一掌击向飞云,攻其不备,同时也与灵韵过了几招,直接将灵韵扣住了,而李昭也带人冲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屋里的人全都拿下了。
灵韵万万没想到来的不仅仅是一个飞云,还有李昭,而且还有不少其他人,个个都是好手,相对屋里身受重伤的人,他们轻易地将人拿下了。
屋里除了李昭,还有四男五女,每一个身上都挂了彩,李昭朝着灵韵道:“朝廷要杀的人,灵韵你想把人藏府里也不说知会我一声,未必太拿自己当回事了,也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李昭的目光扫过那些男男女女,倒是个个长得眉清目秀,说是江洋大道,杀人越货的,看起来并不像。
“三娘子恕罪。”飞云扣着灵韵,灵韵虽然没有伤,却也动弹不得,她跟在李昭身边这些年,还是清楚李昭的本事的,叫李昭发现了,在唐国公府里,李昭想要如何处置他们,李昭说了算。
李昭坐下,目光看向一旁被扣住却还是想要挣扎的人。
李昭道:“诸位最好还是安份些的好,毕竟不管怎么说,身着囚服的人也罢,劫法场的人也好,都是朝廷重犯,你们要是叫嚷出来,引起旁人的注意,外面追你们的人不少。”
这个道理他们自然明白,可正是因为明白,脸上的血色又去了几分。
李昭道:“我一直在等灵韵告诉我,她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人做事,可惜一直没等到,看来今天,我是有机会听听故事了。”
“三娘子,三娘子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只求三娘子救救我师傅和师娘,他们绝不是什么江洋大盗,一切都是宇文化及的错,还有杨广这个暴君,他容不得功臣,为了排除异己而滥杀无辜。我们都是家破人亡走投无路的人。”
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话,今日灵韵是不说也得说了,李昭道:“那我倒要听一听。”
她倒是想听一听,但是管家却急急地行来,“三娘子,三娘子不好了,宇文化及带兵前来,道是劫法场的人必在城中,陛下下令,各家各户皆要搜查,达官贵人的府上也一样。”
李昭闻之一声冷笑,“看看,来得是真快,你去打听打听,宇文化及是不是各家搜查。”
得弄清楚宇文化及是真的奉诏行事,还是假公济私。
不过,李昭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飞云,探一探有没有宇文家的探子。”
飞云一顿,目光看向手下的灵韵,李昭挥手道:“她都打不过你,还能伤了我。再说,她想要救这些人,眼下还得有求于我。”
“三娘子,三娘子愿意出手。”灵韵本来已经绝望了,结果倒好,她听到了什么,李昭愿意帮她。
李昭道:“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没经她的允许给她招来麻烦,她要是不找灵韵算这笔账就不是李昭。
“将他们带去藏好了,府里哪个地方最能藏人你比我更清楚吧。”李昭挑眉问起管家。
管家看了灵韵一眼,此人是李昭身边的人,若是在他们国公府里找到劫法场的人和法场上应该行刑的犯人,唐国公府说无辜谁信。
更别说前来搜府的人还是宇文化及,此人与李昭结怨,本来与李家也有旧怨,怎么可能会放过李家。
“是。”管家不敢怠慢,能让李渊派他守在洛阳一座府中的人,自然是忠心不二的,办起事情来也必是靠谱。
飞云早就去寻人了,李昭将事情交给管家去办,她便往正厅去。
果不其然宇文化及带着兵马站在他们家的厅前,要不是国公府的人拦着,宇文化及怕是早就带了兵马冲进去了。
“宇文将军这是何意?”李昭端是明知故问,此时出来与宇文化及正面迎上,负手而立一步不退。
“李昭将军好大的威风,竟然敢拦我们搜府。”宇文化及看到李昭不是一般红了眼,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人,若是不想尽办法的找回场子来才是真奇怪。
“宇文将军说反了,你才是好大的威风,虽说我父母不在洛阳,但这里毕竟是唐国公府,你这样带着人撞进来,谁给你的胆子?”李昭询问起来。
宇文化及大声答道:“我奉皇上的诏令搜查各府,旁人的府邸都没话说,怎么就唐国公府有诸多的意见?”
李昭冷笑一声,“就凭宇文将军上嘴皮下嘴皮的一动,说有诏令就有诏令了?”
伸出手问宇文化及索要,宇文化及气不打一处来,追问李昭道:“你在怀疑我?”
“没办法,谁让宇文将军的人品不好,与我李昭又有仇在先,若能一股作气将李昭拿下,扣我一个劫法场,劫死囚的罪名,我岂不是跳黄河也洗不清了?”李昭把事情往严重里说。
宇文化及气道:“你竟然敢诬蔑朝廷命官。”
“看宇文将军说的,大家都是朝廷命官,你能说得的话,做得的事,还不许我说?皇上也没这么管臣子,你倒是比皇上还威风。”扣帽子,谁还不会?
李昭冷笑地看向宇文化及,宇文化及意识到跟李昭耍嘴皮子是耍不过的,故而冲着李昭亮出诏书,“陛下的诏书在此。”
在旁人的面前,宇文化及哪里需要亮诏书,只需要他站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便知道他代表的是谁,哪里像李昭,就算明知道他是真的,落在她的眼里也只能是假的。
李昭恭敬地上前想接过诏书看看,宇文化及的脸更黑了,李昭就像没看到,“不敢给我看,宇文将军手中的诏书难道是假的?”
宇文化及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等气,怒目相视,李昭还会怕他看她一眼不成,只是笑笑,“宇文将军?”
人家问得客气,只是想亲眼看看诏书的真伪罢了,这还有错了?
没错没错,要是真论起来李昭的操作没问题,可是在没有人同样操作的情况下,李昭如此作为就显得尤其气人。
将诏书交到李昭的手里,宇文化及心想让李昭看个够,看清楚也该懂得避远一些,不在唐国公府找到所谓的劫法场的人也就罢了,若是找到了,必让李家吃不了兜着走。
李昭不紧不慢地看完诏书,即恭敬地道:“即是陛下诏令,都让开,让宇文将军带人去搜。”
将诏书还给宇文化及,李昭大大方方的让开了,引得宇文化及顿了半响,这么的配合,难道人真不在唐国公府里?
万千思绪转过,可是想到今天在法场看到李昭,而且也有人来报唐国公府里有异,若是不来查查,如何使得。
“搜。”宇文化及虽然叫李昭姿态唬着了,不太确定,但是思来想去还是应该让人去查,没查完下什么定论呢。
李昭招呼人上茶来,还客气地请宇文化及用茶,宇文化及连坐都不想坐,看着卫士们冲了进去,要将唐国公府的每一个角落搜个遍。
“大将军,发现了一个带血的人。”此时此刻,卫士来报,后面更有两人拖着一个人,一个身黑衣蒙面的人,乍然显露在人前,李昭诧异地问道:“人从哪儿找来的?”
李昭的诧异不假,可是宇文化及才不管,目光看向前方,只是在看到黑衣人时惊住了。
“娘子,此人是我们刚捉下来的探子,还没来得及问却叫他们捉了来。”飞云在此时此刻跟着进来,情况大致与李昭说来。
李昭瞪大眼睛问道:“探子,没问清是谁家的?”
“是。”飞云如实答之,人不是还没来得及问吗,要是李昭想问,其实也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的。
李昭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宇文化及道:“宇文将军你也看到了,这是个探子,你要是觉得这不是一个探子,而是劫法场的人也好说,我们到陛下的面前请陛下派人查问,正好也让陛下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盯着李家,想要李家死。”
宇文化及在看到暗卫时候心下已经知道了是谁,而李昭所指闹到君前,讨不了好的只能是宇文化及自己吧。
“既然是探子,我看也不像是劫法场的人,事情就不必再闹到陛下的面前。”宇文化及哪里会想事情闹大,他恨不得将此事抚平了,这个暗卫,也都落到他手里才好。
李昭道:“在这样的时候,从我唐国公府里搜出了一个黑衣人,我怎么都觉得不太对。不成,为免叫人拿住把柄,此事还是闹大了,最好闹得人尽皆知,如此一来才不会叫人秋后算账。”
想秋后算账的人还少了。宇文化及未免没有旁的心思,只是眼下人在李昭的手里,因为此事闹大,讨不了好的只能是宇文化及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将军,不过是一个小探子罢了,陛下日理万机,为了一点小事也要闹到陛下的面前,陛下成了什么事都管的人了?”宇文化及苦口婆心地劝着李昭,只为了让李昭打消闹到杨广面前的主意。
李昭看着宇文化及一张脸啊,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宇文将军拦着我不让我闹到陛下的面前,莫不是你认出这是哪家的探子?或许更可以说,这个探子其实就是宇文将军的?”
听到李昭直白地问来,宇文化及心都要跳出来了,必须装得清白地反问道:“这怎么可能,我为何要派探子打听李将军的事。”
“或许不是来打听,而来栽赃嫁祸。”李昭一声轻语,“若是从我的府里搜出带血的人来,要不是那么巧叫宇文将军搜到,我才把人揪出来,正好使人换了一身黑衣的时候宇文将军冲了进来,再说此人就是劫法场的人,我是不是百口莫辩?”
笑眯眯地看向宇文化及,宇文化及抬起头看向李昭,李昭眼中的了然,宇文化及又不蠢,指着李昭道:“李昭,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李昭询问,“依宇文将军对陛下的了解,你说陛下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本来宇文化及就恨李昭,为了除李昭会用什么办法来都不为过,李昭要是真闹到杨广的面前,杨广一定会相信李昭而不相信宇文化及的无辜。
宇文化及意识到李昭早就下好了套等着他,可惜一开始宇文化及并没有意识到,反而急急地冲进来,中了李昭的计。
“宇文将军,各家的人都是一样的尊贵,你是知道的,哪怕换了你自己,你也不会轻易容人搜你的府。看看我再想想你自己,若是再有人如我,你说会不会你还有好运气?”李昭走近宇文化及问起。
宇文化及要是还不明白李昭是不满于他带兵进府搜人,他就是一个傻子。
李昭道:“宇文将军,趁着搜出这么一号人物了,你不如再接再厉的搜下去,把我整个府邸搜个遍,没准真能搜出几个劫法场的人来。”
分明说的是实话,听在宇文化及的耳朵里如同警告,警告着宇文化及,有了这个暗卫在前,不管他搜出什么样的人来,都只能是宇文化及对李昭的栽赃和嫁祸,宇文化及脸色一白。
在李昭的手里讨不了好,一回也就罢了,第二回碰上还是栽了,宇文化及的脸都黑了。各家的暗卫怎么样,杨广心里有数,宇文化及要是敢闹,吃不了兜着走。
“宇文将军,不继续?”李昭是该提的都提了,宇文化及想必能明白接下来他到底应该怎么做,握紧了拳头,“李将军好本事。”
“不敢不敢,只是学了一些小技俩,跟你比还差远了,差远了。”十分谦虚,而且还奉承着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明明两回与李昭较量都没讨得了好,作为一个手下败将却被李昭说差远了,究竟是谁比谁差远了?
宇文化及心里气极了,恨不得一刀杀了李昭。
但是想想与李昭的交手,真要打起来,他并不是李昭的对手,故,还是能不动手还是别动手的好!
“李将军,打扰了,告辞。”宇文化及说着话就要带着兵走,李昭却叫住他,宇文化及是不想回头的,可是李昭都喊了,他好像不回头也不行。
“李将军还有何事?”虽然问起来好像挺客气的,脸却黑透了。
“这个人,交给宇文将军如何,若是宇文将军能帮我查出探子是谁家的,李昭感激不尽。”李昭笑得明媚动人,好像一个小辈拜托着长辈做事,但是她明知这是宇文化及的人,竟然还把人送到宇文化及的手里,她要闹哪般?
宇文化及确实想不明白李昭想要如何,不过却不妨碍他把人捏在手里,在他的手里,他想要人死或是想要人活,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
只是大好的把柄,李昭却将人交到他的手里,宇文化及自然不会认为李昭只是好心!
就他们两家现在结的仇,哪一样是能够善了的,不能善了,最终的结果就只能是你死我活,而李昭还把人给他还回来,李昭究竟想做什么?
“李将军之意是想让我帮忙查清?”宇文化及确实想不明白李昭的打算,有心想问几句,却未必有得到答案的机会。
李昭笑笑地道:“陛下信任宇文将军,连查劫法场这么重要的事都交给宇文将军做了,我这点就是小事,想必宇文将军一定能帮我办好的,就是不知道宇文将军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若是不愿意,我便将人送到大理寺去,请大理寺的人帮我去查。”
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宇文化及带人走,要么就是李昭派人送到大理寺去,虽说眼下是没闹到杨广的面前,若是闹到大理寺,难道还能瞒得过杨广?
“好,人我带走了。”宇文化及最怕就是闹到杨广的面前,果真让杨广派人去查,不清白的人若说不心虚才怪。
人是谁家的人,只要想查总能查得出来的,明显在李昭颇得帝心的情况下,而他养了暗卫打探唐国公府,没有闹到明面上还好说,闹了出来,杨广会不会也在想宇文化及是否派了同样的人到他的身边来,只为打听他的事?
由此而令杨广起了疑心,宇文化及才刚从大牢出来不久,杨广能关他一回,下一回或许就能取他的项上人头。
宇文化及不想死,也顾不上李昭究竟为什么把人给他,他只本能地应下,人,他带走了。如李昭所愿的将人带走。
“那就有劳宇文将军费心了。”别管让谁费心,李昭都不打算让自己费心,与宇文化及笑笑地作着一揖,算是谢过。
宇文化及正百思不得其解李昭的用意,虽然看着李昭的面容比起当年来更加动人,却再也不起半分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