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谷的到来,大概除了那只叫尹老的“黑兔妖”,再无人知晓。
白尧跟着玄谷路过太攀所在的妖魔二军的营帐,没有停止,直入了对面的上古凶兽阵地。
那些上古凶兽们,虽然没有什么纪律,但也许是因着同一个要逃出毒瘴龙潭的目标,暂且还算和谐地处在一处,勉勉强强“同仇敌忾”。
而太攀与北辰的遏制攻势也较为有效,他们想尽办法,将所有的凶兽们压制在一个较小的范围之内,才阻止了他们四处肆虐。现在的这一群暴/乱之徒,好似一锅沸腾的热油,而踏入他们领域的玄谷,便好比入了油锅的一瓢水,敏感地感知到危险气息渗入的上古凶兽们,猝然便炸了锅。
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之中渐次睁开,透露出恐惧而残暴的光芒。
头顶、脚下、前后左右……八方环绕,充斥着焦虑和暴躁的惊恐气息,让玄谷身后的白尧都有些头皮发麻。
借着那猩红微弱的光,他逐一看清了那些恶兽的模样——他与玄谷,像是一柄尖刀,直入到了满是沉睡恶魔的巢穴。
恶兽们震天撼地的咆哮声掀起强烈的声浪,几乎将白尧吹倒。透过狂乱飞舞的鬓发,他向身前一望,最中央的那个人,漆黑的长发连同黑色的衣袍,在身后扬荡起来,她的身躯,却不动如山,稳稳地压在那里,便是最难以撼动的威慑——那是手握天下生杀权柄的帝王。
强大恐怖的气息在恶兽群中无声地蔓延开去,竟让它们完全丧失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勇气。没有一只兽敢冲上来,挑衅天威——敏锐的兽类直觉告诉它们,只能逃,逃得离那个人越远越好。
一时之间,鸟兽乱散四处奔逃,无数凶兽各施神通,或化雾,或化风,拼尽了十二分的全力,一股脑要闯出去,逃离这如同地狱一般恐怖的地方。
尖锐的枭叫刺破了人的耳膜,前方战场上的异动,立刻引起了妖魔二族驻军的警戒,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便望见前方远处涌出一片挟裹着无数猩红光点的黑色。
先瞧见这恐怖场景的哨卫一边惊恐地大声呼喊警戒同袍,一边往回跑一边奋力吹响手中能够千里传音的法器,将这异动传回去给妖王陛下知晓。
听到那惊天动地的警报声,正和北辰商讨战事的太攀忙出了营帐,一眼便看见远处的无数凶兽,结成规模庞大的可怖黑云,如同山脉崩颓一般滚滚压了过来。
“陛下!”北辰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藏都藏不住的惊恐颤意,下意识猛地拽住了太攀的蟒袍。
太攀显然也被如此声势浩大的场景骇了一跳,那些恶兽猝然冲出来,他们防备不及,而且以它们冲过来的速度,现在只怕是连撤退都有些来不及了!
彼此对视一眼,太攀和北辰都能从对方震惊的眼底看到两个字:完了。
没有任何力量,能挡得住它们鱼死网破一般的冲袭——
瞬息之间,太攀仿佛已经看到了它们席卷过这里之后,寸草不存的场景。他的千秋伟业,他的万年雄图,在这一场席卷之下,都将如同泡沫一般,破灭消失。
太攀没有动,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前方,金色的瞳孔清晰地映着那片黑云翻滚的倒影。
猝然,那金色的眼瞳中,迸发出了别样的色彩——一道蓝色的雷光,将天际照得惨白,从黑压压的兽群之后,爆发开来。
漫天流窜的雷光,像是长了眼般,精准地袭向每一只凶兽,没有一个逃脱的漏网之鱼。连着那片领域空间,都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的上古凶兽,都被雷光禁锢麻痹在原地。
灾难的开关突然开启,又猝然关闭,像极了喜怒无常的天意。
前一刻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太攀北辰等人,看着那突变,更是良久无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至于玄谷这边,哀嚎声四起,离她近的一些凶兽,更是口吐人言,向她求起饶来。
灭世之剑悬在身前,冰蓝色的雷光照着玄谷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淡淡地说了三个字:“太吵了。”
话落的瞬间,身侧便爆开几团血雾来——原是那讨饶的几个,舌头都毁了。
有此惨例,四下瞬然寂静,再没有一个,敢发出一丝声音了。
方才散出去追击的雷电,在每个凶兽体内滞留了一圈之后,又破体而出,聚集回到了玄谷的面前。此刻,每一丝雷息之中,都携带着一缕魂魅,所有凶兽的魂魅,都在这里了。
玄谷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张银色的令牌,令牌成型的那一瞬间,万千丝雷息,争先恐后涌入到那张令牌之中。
当所有电光都消失在那一面银色的令牌上,风暴止歇后,白尧便看到,那枚承载了所有凶兽一丝魂魅的令牌,泛着冷色的金属光泽,悬停在玄谷的手中。而那令牌上的花纹,白尧异常熟悉,是他曾经作为战神的图徽。而且白尧能在那面令牌之上,感受到它与自己紧密的联系。
玄谷将那面令牌抛了过来,白尧接住,入手之后,他便感受到了那面令牌的玄妙——那令牌里面,是所有上古凶兽的妖灵契约,结约之人,赫然便是他白尧。
从即刻起,手持这万兽令的白尧,便是所有上古凶兽的主人。
这便是玄谷给他的诛神之军。
白尧已经知道,玄谷给他这一面万兽令的用意。他收起那令牌,单膝跪在玄谷面前,掷地有声道:“白尧必不负大人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