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体上传来的强烈痛感和来自白尧的压迫力,让墨华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直白地感受着死亡的威胁。
幸而,生死一线之间,墨华赌对了。
玄谷上前,把白尧手里那株并蒂莲抢了下来,随即低声轻喝墨华:“回去!”
墨华虽心有不甘,可妖灵死契的约束之下,他只能服从玄谷的命令,狠瞪了白尧一眼,身子一晃,神魂隐回玄谷手中的墨莲之中。
而与此同时,通过妖灵死契,墨华的声音在玄谷的识海中响起,完全是告黑状的语气:“你得给我个说法吧,我现在是你的妖宠不是么?被外人欺负成这样?你看看我!魂都被打淡了!”
玄谷眉目一横:“你不招惹他他会打你?”
“我招惹他?!”墨华差点跳起来,“不是他先摔萍汀的?他摔了萍汀和动手打我不是一样的?”
“萍汀咬他在先,他又手上没个轻重……”玄谷还想替白尧开脱一句,忽听得一旁蜷着身一动不动的萍汀幽幽说道:“你好没心肝,我以为他拽着你的手腕欺负你,才去咬他的,你现在却怪我?”
玄谷不知当时萍汀竟然是为了帮她,一时便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好。
而墨华还在一旁冷笑帮腔:“呵,你这偏心的女人!听到没有,”他看似说给萍汀听,实则是要说给玄谷知道,“以后长长记性吧你!少管闲事,人家不承情不说,把你自己搞成这个惨样也没人心疼。”他说着,还偷眼去看玄谷的表情。
玄谷抿了抿唇,捏了个法诀将满屋的水迹清理干净,又把地上的水缸碎瓷片恢复了原状,换了新水,把萍汀和墨华的本体重新放回去。
恰在这时,楼下的小二听到楼上的动静,上楼来询问发生了什么。
玄谷低声应答过去:“刚刚摔了个杯子,不碍事,还要劳烦小二烧些热水上来给我们洗漱。”
外面的小二殷勤地应下离开,楼梯上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任由玄谷夺了自己手里的那株并蒂莲之后,白尧紧绷着脸色,抱臂站在窗口,冷眼瞧着重新安置好萍汀和墨华本体的玄谷。
“你倒是真会沾花惹草。”他冷冷地嘲讽着,也不知道到自己语气里的气愤和酸味从何而起。
本来已经安分下来的墨华听他的话,没反应过来这是讽刺玄谷处处留情招惹乱七八糟的人的意思,而他本身就是花灵,本体是一朵墨莲,这沾花惹草,岂不是在说他么?
这么一想,墨华当即又怒了,回怼道:“她就爱沾花惹草,怎么了?关你屁事啊?”他现在受着玄谷袒护,可是一点都不怕白尧再来捏死他的。
意想之中,白尧勃然大怒的场面并没有发生,白尧好像被他那一句“关你屁事”给一下说愣在了那里。片刻,他才似回过神来,无声喃喃低语,好像在反问自己:“关我屁事,是啊,关我什么事……”
“咚咚咚……”门被敲响,惊扰了白尧。他抬起头,看到玄谷走过去开了门。门外的店小二拎着两桶热水进来,把水倒进屏风之后的浴桶,又将脸盆装了半盆。玄谷掏了几粒铜板给他做小费,那小二便喜笑颜开地走了。
重新关上门,屋里只剩下玄谷和白尧两个人,一个站桌边,一个站窗边,呈对峙之势。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还是知道白尧性子倔强的玄谷先开口,软了语气:“过来,我看看你的手背。”
本来白尧被墨华刚刚那句“关你屁事”的话一句点醒——的确,就算她玄谷被什么人吻了,那也不关他的事,他没有理由动这么大的肝火,甚至迁怒到萍汀和墨华身上。白尧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只是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劲。想通了这一点之后,白尧决定先和玄谷和解,把两人僵硬的关系软化一些,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才能铺好台阶自然而然下来,玄谷那边终于很识相地给他递梯子了。
白尧撇开头,有些别扭地走过去,把手伸给玄谷。
玄谷顺手摘了自己头上的斗笠放在一边,然后伸手握住了白尧的手。
白尧的手掌很大,有着沙场军人历练之后典型的粗粝与坚硬。掌心温暖干燥,修长有力的五指不同于扶鸾那种细腻阴柔,而是展现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阳刚之美。
总之,也是一只很漂亮的手。
而现在,白尧那只手的手背上,有一串血淋淋的牙印,看上去触目惊心,可见萍汀咬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劲儿——他当时是真的很着急担心玄谷。
白尧的小拇指微微动了动,好像不经意间泄漏了主人内心的紧张。他能明显地感受到玄谷握着他的那只手,柔软得像水一样,包覆着他的手,带来舒服又让人心安的感受。
好像只要她握着你的手,你就无须担忧,没有畏怖……她会包容你的一切,她会拯救你。她会用这一双柔软的手,为你隔开尸山血海,为你擦干眼中猩红的血泪,救赎你。
白尧几乎要陷入某种极为诡异的幻觉之中,眼前仿佛浮现了无数过往回忆的碎片,直到——
玄谷掐了个治愈术,眨眼间,弥合了白尧的脸和手背上被萍汀和墨华弄出来的伤口。
“萍汀和墨华现在是我的人,他们刚刚因为误会弄伤了你,我作为他们的主人,难辞其咎。现在我帮你治好伤口,希望此事翻篇揭过,你与他们二人一笔勾销如何?”
萍汀不服地小声抗议:“我又没变成你的妖宠!你才不是我的主人!”
墨华在旁边“呵呵”冷笑两声,直接在神魂之中讽刺他,“你怎么不否认她说的第一句呢?”
萍汀又蜷缩起身体,对着墨华痛叫“哎呦哎呦”,装起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