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谷确实是太攀的梦中人。在得知玄谷已经出了毒瘴龙潭,到达魔族旧都杳冥的消息之后,太攀夜不能寐。
夜深人静时的妖王宫,妖火煌煌。深幽宫廷中的君王,金色的眸子,映照着幽微飘渺的烛火,流动闪耀着灿金般的光芒。
他想着在毒瘴龙潭中,与玄谷的约定——她已经出来了,却没有来妖界。
绛红的唇,勾起邪肆的弧度。既然她不来,那他便只能过去了。小帝君在夔兽爪下救下他的恩,总要报答的么。
玄谷留在杳冥宫里住下,等着北辰从妖界回来,想把自己的夔兽骨玉从北辰那里拿回来。镇阴之眼,她已经寻找到了下落,只差她用夔兽骨玉,来取镇阴之眼之中的天魔之力了——如若能顺利得到这里的天魔之力,有夔兽骨玉,对上强大的妖魔,玄谷最起码还有一战之力,不会束手待毙。
但是她没等到北辰,却把远在妖王宫中的太攀等了来。太攀抱着儿子,大清早便出现在了玄谷此刻所居住的寝殿。见是妖王陛下亲临,那些看顾监视玄谷的妖族侍者也不敢出声说什么,太攀又挥手,特意吩咐他们下去候着,那些妖族侍者便一个个低着头,战战兢兢从寝殿中退出去了。
和太攀一起回来的北辰就在殿外,太攀让他等在这里,并不允许他进去。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天上的残月照在北辰身上,落了青霜的地上,留下一道孤零零的影子。北辰抬头,独自看了那半轮月亮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太攀单手轻轻推开那扇暗紫色的琐门,寝殿里熏着淡淡的珍贵妖香,那香是九幽妖魔喜欢的香,他们睡之前,习惯燃这香,但不是妖魔族的那些修为浅薄的人闻这妖香久了,便会神魂不属,神思迷乱。
玄谷大风大浪经历过不少,她还独步三界时,也曾下过这妖魔二界,彼时她修为深厚,也未被这香影响过,后来被雾越掳掠到杳冥宫,她又被喂了酥筋软骨的毒,这香混在那毒里,和那毒比起来,倒是微不足道了,故而玄谷也一直没有察觉注意过。
今番又在杳冥宫里住了小半个月,天天闻着这香入睡,便日日迟起,玄谷也只当自己失了道心,修为浅薄,身子大不如以往,容易疲劳,这才日日懒床迟起,却也没想过,原来是那每晚燃着妖香的缘故。
太攀已经抱着孩子进了寝殿中来,他看了一眼暗紫色重重挽幛纱帘之后,花团锦簇的那张床上,卧着一个影绰的身形,好似还在睡着,不由自主便放轻了脚步。
纱帐被一只骨形修长的男子的手撩起来,暗紫色的纱幔拂在那一只白皙得过分的手上,像是一块白润的羊脂玉覆了一层华贵的紫纱,朦朦胧胧的,却极有风情之美。
太攀怀中的孩子,随着太攀撩起挽幛纱帘的动作,看见了睡在床上的人,欣喜地笑起来:“娘亲……”他白胖的两条萝卜似的腿儿在太攀怀里轻轻踢蹬挣扎了两下,原先勾着太攀脖子的短短胳膊此刻也放开了自己的爹爹,而伸向了床上闭着眼睛熟睡的女子,一副想要去抱那女子,去亲近对方的模样。
太攀见儿子看到玄谷就这样欢喜,倒是又气又想笑,便低声对自家儿子说道:“你倒是不记仇——她还骂你孽种来着,你怎么就不长心记着,一见了她又像小狗儿似的要粘上去了?你是蛇莽族,又不是什么野猫野狗的,怎么就一点我们蛇蟒一脉的高贵冷艳的性子都没有呢……”
虽然嘴上这般数落着自己生下的儿子,可太攀却还是俯下腰,将怀里踢腾挣扎的儿子放到床上的玄谷身旁,又自言自语地说:“……果然是因为骨血里的天性,你才跟她这么亲的么……”
孩子也不管太攀对他说什么,身子一着床,便向玄谷那里爬过去。新生小孩子的身体,骨头软得很,就算是天性善于爬行的妖王蛇莽一脉,孩子爬得也是跌跌撞撞,东倒西歪的,费了吃奶的劲儿,才爬到玄谷身前,半截小小的身子压在玄谷身上,两只短短的胳膊伸着,看样子好像还要往玄谷身上爬。
玄谷正睡得昏沉,突然察觉到胸口好像压了什么重物,让人睡不安稳,不由在睡梦中紧蹙起眉头。
太攀正要拦着儿子往玄谷身上爬,有些担忧地去看玄谷反应的时候,转头就瞥见了玄谷眉心的那半朵桃花随着眉头蹙起,仿佛收拢起了花瓣的一颗娇艳的花苞。
她此刻双目紧闭,阖着眼,卷翘黑密的眼睫,像静立在花上的凤尾黑蝶。大约是因为睡梦里受了熏香,玄谷的双颊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绯红色,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又娇艳,又柔弱,像是一枝垂露的柔嫩花朵。
太攀的目光下移,不自觉停留在那两瓣沾着淡淡水光的湿润红唇上,轻轻咽了咽喉,痒意没有压下去,反而以更加势不可挡的姿态蔓延上来。
飞快地将视线从玄谷的唇上移开,太攀却又扫到了那张艳色逼人的脸之下,细白的颈子,还有一小截,隐在锦被之下的,玉石雕刻般的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