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终于意识到危机感,闻徵本想制止从身后环上来的双手,但一碰到易承昀胳膊上的肌肉,他便似被烫到般一缩,徒劳无功地试图往前躲:“这、这里不好。”
为照顾他全力备赛,他知道易承昀已“隐忍”了半个多月,不用想都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也不知道结束他还能不能走着回车里。
两人水下的部分几乎缠在一起,易承昀并不着急,他放任闻徵在水里扑腾,溅起的水滴沿那人背部流畅的肌肉线条滑下,可口诱人。
直到闻徵整个身体贴在玻璃上,没处躲藏,易承昀一手从容扣住他,一手从后面覆在他手背,与他十指紧扣;游刃有余得像品鉴甜点的绅士,轻咬住他的耳垂:“对了,玻璃外有两只海豚在往里看,没想到你会喜欢带观众,我对这份惊喜很满意。”
水声在耳畔不断回荡,闻徵有种错觉,自己是猎物,而易承昀是恶劣的猎豹,落入他手里后,所有举动都由不得自己。
“真讨厌。”闻徵晕晕沉沉挂在他身上,水溢出洒在地上的声音、彼此交缠的吐息,让他几近无法思考:“等我看见我就攻了你。”
“十分期待。”易承昀咬住他殷红的唇瓣,闻徵哼哼唧唧的声音,听上去可坦诚多了。
如闻徵自己预料,他始终没办法走回车里,甚至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上的车。
赛后翌日,闻徵醒来时,易承昀已换好衣服,快准备出门。他清楚记得,易承昀临出发前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温柔细致,贴在他耳边用气音道:“下午早点回来,我有事想对你说。”
后来闻徵回想起,当时自己因为对昨晚这人的“恶劣”耿耿于怀,只“哼”了一声作回应,或许该好好亲回去。
尽管没有训练安排,闻徵习惯每天亲自带几匹马去散步,正当他在马场给爱驹套上笼头时,工作人员告诉他,前队友温宇晴在外面,想和他谈谈。
“麻烦你让她进来吧。”面对昔日队友,闻徵向来耐心,听到脚步声,大方朝来者伸出手:“今天你也不用训练?”
“刚好放假,”温宇晴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颤抖:“我昨天去看了你的比赛,实在惊艳。”
“过奖,”闻徵手上牵着导盲马小易易,两人信步走到马房外,在长凳上坐下:“找我有事?”
“我想跟你说对不起,”温宇晴没有坐下,站在他跟前,肩膀微微发抖,一开口便带着哭腔:“我不知道会让你眼睛看不到。”
心下一沉,闻徵脸色逐渐变得凝重,凉凉问:“什么意思?”
两个多月来,他自问尽职尽责,队伍是他先带起来的,他不仅抽时间帮忙队友的训练,还让他们的马匹共用赛马治疗团队。
即使认识时间短,没能和每个人都交心,至少没亏待过他们。
“我不是故意的,”温宇晴捂住脸,似乎濒临崩溃:“是我的男朋友,你拍宣传片那天,他缠着我说想来马场参观。我当时注意到他举动有不对劲,万万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
她一边哭一边说,闻徵逐渐整理出,她男朋友家里生意出问题,秦家给出丰厚条件,让男孩想办法混入马场使坏。
闻徵全身血液仿佛倏地涌向头顶:“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他怀疑过那天来摄影的记者,或是来送餐的外卖员,唯独没想过会是队友。
“是易先生,我们从马场离开的隔天,他注意到我脸色不对,单独找我谈。”那会温宇晴本就心里有疑惑,经易承昀稍施压,便禁不住和盘托出:“后来我配合易先生找出秦家指使我男朋友、不、前男友的证据,他说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亲自来向你坦白。”
难道这就是易承昀早上想跟他说的事?
闻徵握紧双拳,手心掐出通红的指印,对温宇晴哭着求情的话,一句听不进去。理智让他控制住自己、不对一个小姑娘恶言相向,同时忍不住想冷笑:赶着道歉,怕不是被易氏报复,换个好听的说法。
“我理解你可能事前不知道,哪怕想说没关系,但目前真说不出口。你也是运动员,一句对不起,与一个人的将来相比,未免太轻飘飘。”闻徵听到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冷静,他深呼吸几口气:“请你先离开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平素闻徵待人温和有礼,温宇晴从没看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眼里藏不住恐惧,满脑子回响和易承昀会面结束时,对方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真感到抱歉,可以让你男朋友把眼睛还给他。”
温宇晴的脚步声渐渐消失,闻徵独自坐在长凳上许久,脑子一片空白;半晌,掌心忽地触到一片温热的毛绒绒,回过神,他意识到,是小易易在蹭他的手。
手机里的“嘟嘟”声响了半分钟,闻徵试图打给易承昀,可惜对方大概在忙,没有接听。
正当他准备放弃,挂断电话,蓦地听见接通提示,对面抢先开口:“你是后悔了吗?”
闻徵:??
“打算为自己的态度道歉吗?太晚了。”他确定是易承昀的声音,说的话却像另一个人:“听好,合同里说得清楚,我们各玩各的。安分在外面演你的好先生,我在家里包养多少个少爷,轮不到你指指点点。给你半天,从易家消失,不要逼我把你扔到街上。”
当场震惊得哑口无言的闻徵:……
仿佛对此一无所知,电话那头继续说:“希望这次能让你认清自己的身份,求我没用。”
话音刚落,电话遂被“易承昀”无情挂断。
一字一句回味对方刚说的话,闻徵拿着手机,蹙起眉头。
比起生气,他此刻更多是疑惑:莫非是新的恶作剧方式?
真讨厌,他托起下巴,得想办法拆穿易承昀。
考虑片刻,他心生一计,打给楚洋:“抱歉打扰,易总现在在公司吗?”
楚洋照直答:“他早上要见一位老朋友,没说去哪里,怎么了?”
谢过楚洋,闻徵无端有种不好的预感,下定决心又打给周军:“周大哥吗?麻烦你让保镖帮忙查一查,他现在在哪里,晚点我再跟你解释。”
另一边,贴着封条的闻家大宅中,易承昀看着闻母关掉手机,平静问:“这样你满意了吗?”
他的声音还是波澜不惊得可恨,仿佛被反手捆在地上、被刀指着的不是他。
“我想看的是你痛哭求救的样子,”闻母左脸一大片淤青,手背有被烫伤的痕迹,神经质地笑:“算了,等我把你杀了,下一个就轮到他。”
易承昀盯着她满布血丝的双眼:“为什么你这么恨闻徵?他也是你养大的。”
闻母双手握住刀,歇斯底里地抵住他的喉咙,声音像鬼魅一样:“你不是早查出来了么!他根本不是我儿子,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鲜血从脖子缓缓流下,易承昀只是眉头皱了皱:“造成这一切的是闻超父子,你要是想出气,不能漏掉他们。”
“嘿嘿,”闻母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分外渗人:“我当然没忘记,你回头看。”
易承昀顺着刀尖的方向看去,闻徵的爷爷闻超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后脑勺肿起一块。
“那对愚蠢的父子,以为我看不出来。”闻母颤颤巍巍站起身,走到几桶汽油旁,惨笑道:“我本来也打算蒙眼过一辈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多管闲事?”
当年秦娇怀孕困难,闻父动了歪心思,让自己的情人——闻母提供卵子,生下闻祈,美名其曰“让我们的孩子继承闻氏”。
可万万没想到,秦娇在生下闻祈后,居然又成功怀孕了。闻父在闻徵两岁时,化验得知这个真相,其时秦娇已去世,他索性对外声称闻徵是闻母的孩子,以免秦家对闻祈不利。
“我什么都给了闻家,”边在两人身边倒下汽油,闻母边自言自语:“因为过度取卵,我没办法怀上,而唯一的孩子无法相认,他还嫌弃我,说我长得像个老太婆。”眼泪自她红肿的眼角滑下:“哪怕闻氏出事,只有我不离不弃地照顾这两父子,但我得到了什么?!”
她掀起自己的衣袖,易承昀心下一惊,上面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痕,惨不忍睹。
“如果不是你,我们家还好好的!”闻母扔下汽油桶,恶狠狠瞪着易承昀:“都去死吧!”
……
心跳快得想吐,闻徵坐在副驾驶,问握方向盘的裴思宇:“还有多久到?”
裴思宇踩进油门:“开到最快,不到十分钟。”
五分钟前,闻徵听周军报告易承昀的手机定位在闻家别墅,立刻明白事情不对:那人不会拿闻家的事来恶作剧,他去那里一定有特殊原因。
“麻烦你让人赶去闻家,他可能有危险。”扔下这句给周军,闻徵随即请求裴思宇,带自己开车赶过去。
“怎么了?”他明显听见裴思宇倒吸一口凉气,急迫问:“出什么事?”
“打火警电话。”裴思宇头皮发麻:“马上。”
脑中“轰隆一声”,下一刹那,闻徵全身血液像凝固了一样,他看见从闻家别墅冒出的滚滚浓烟,直冲天际。
这个瞬间,闻徵心里剩下一个念头:只要易承昀没事,以后再也不会说讨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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