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徵茫然无措睁大眼睛的样子,像屯粮被发现了的仓鼠,让人禁不住想揉一把他圆滚滚的脸。
“你猜呢?”易承昀故意逗他:“那时你不是我同桌吗?”
“我不猜。”闻徵打死不认,反装聋作哑:“我不知道是谁,你怎么知道有这个人的?”
“好吧。”易承昀慢条斯理解下领带,和他一起在沙发上坐下,装作回忆道:
“有一次我同桌不小心摔下马,半个学期都得拄着拐杖走路。那半个学期,我就没吃到过曲奇跟点心,桌子里的礼物反是被换成学校便利店的泡泡糖。”
闻徵:……
“还有一次,我同桌去欧洲参加比赛,我每天都被塞满柜子的巧克力,还有情书。”
一手勾住他的脖子,易承昀贴在他耳边,半打趣问:
“我特别好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不是因为他……”
“因为他想把你喂成个大胖子,省得整天被一堆人追在身后,投喂些有的没的。”
急急忙忙打断他,闻徵被他的眼神看得渐渐心虚,委屈巴巴道:
“没别的意思,我想。”
“是这样吗?”易承昀没有追问,而是抿嘴笑道:
“那他做的还挺成功的,其实到高一下半学期已经没有人再给我送巧克力,但为了吃到他送的曲奇和点心,下半学期起那些巧克力都是我自己塞的。”
闻徵目瞪口呆:“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人自己给自己送情书?!易承昀真是个奇葩,闻徵越想越忿忿不平:
亏他为了不被发现小心翼翼,原来那人只是在馋他的点心!
“因为我不想耽误那些给我送巧克力和情书的男孩女孩,但至于那个小骗子,既然他要喂胖我,我不好意思拂了他的好意。”
易承昀几乎想抬手戳他脸上的酒窝,藏起眼底不可告人的心思,像是有意气他:
“而且真的很好吃,每次我都扫得一点不剩。”
一时气得说不出话,闻徵瞪着那人欠揍的笑脸,让他感觉发火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
眼看闻徵快要爆炸,易承昀用力搂了搂他,扯开话题:
“我们今晚到楼上的玻璃房吃晚饭怎样?那里比较安静,没人打扰。”
没等闻徵意识到他的话里潜伏的危机,易承昀及时露出一个迷惑人的笑,补充道
“今晚月色很好,在上面可以看到马场,视野开阔。”
就这么在易承昀的坚持下,闻徵在晚饭时走上楼,才发现玻璃房被重新布置了一番。
原来的长桌子被推到一边,房中间放着一张雅致的圆桌,桌上摆着一簇玫瑰。
房间里的照明全依赖墙壁上的烛台、以其从玻璃天花板上透下来的月光,整个房间沉浸在白色的月辉和暖黄色的烛光中,温馨而静谧。
“视野是很好。”闻徵在桌旁、易承昀身边坐下,抬眼时不由精神一振,他们的正面是一片落地窗,窗前是一望无垠的草地,此时正笼罩在漆黑的夜色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另一边马场里的点点灯光,远处高低不平的山脉延绵不绝。
闻徵由衷感叹:“你选房子真是有眼光。”
大方接受他的称赞,易承昀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举起红酒抿了一口:
“我在别的地方也很有眼光。”
“少得意。”闻徵收回视线,拿起刀叉,专心对付桌上的牛排。
最近两人一起吃饭时,易承昀的话比以前多了些,有时会是闻徵在听,他在说,而两个人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上甜点之前,闻徵想起今天下午的事,开口道:
“对了,今天秦中来找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易承昀静静看着他,问:“是有什么顾虑吗?”
“我今天还看到樊荣被送去精神病院的消息。”
闻徵蹙起眉头,掩饰不住眼里的担心:“秦家会不会和樊家联手对付我们?”
“不会。”易承昀摇头,安抚般拍了拍他的手:
“要是闻家倒台,秦氏等着分一杯羹,但他们不会和樊家联手。两家生意上纠扯不清的东西太多,没法结成联盟。”
易承昀说话的时候,脸上依然是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语调不疾不徐。
闻徵下午七上八下的心不知不觉安稳下来,重新绽开一个浅笑:“那我们开始吃甜点吧。”
“好”易承昀喉结滑动了几下,他可等着这刻。
待厨房阿姨送来甜点,易承昀向她打了个眼色,屋内片刻后便只剩下他和闻徵。
两人面前换上餐后喝的甜酒,桌上各放了两块精致的提拉米苏,闻徵记得易承昀不喜甜,因此给他带的是朗姆酒香味,给自己买的则是香草味;咖啡色蛋糕透着暖意,被盛在银边蕾丝碟上,以两片摆成心形薄荷叶作装饰,能淡淡闻到香甜的奶油和芝士味。
吃了两口,闻徵便推了推易承昀的手,托起下巴问:“让我尝尝你的。”
易承昀抬头看了他一眼,一手摁住他想把勺子伸过来的手,抬起另一只握住勺子的手,将一小块蛋糕送到他嘴边:
“不是要试吗?张口。”
烛光中,易承昀深邃的黑眸看上去幽深神秘,静静地凝视着他。闻徵不知为何心跳漏了一拍,说不出拒绝的话,乖乖张开口,殷红的舌尖卷走银色小勺子的蛋糕,像只等待投喂的小奶猫。
可可粉撒在闻徵的下唇,易承昀看他半昂起头舔了舔,没来由地唇干舌燥,哑声问:
“喜欢吃吗?”
“嗯。”闻徵对即将来临的“危机”毫无察觉,喝了一口红酒,半闭眼抿了抿嘴,暗红的酒液让他的两片唇瓣上看上去水光潋滟。
“那再来一口,”易承昀眸光一暗,再次将勺子送到他嘴边。但这一回,他有意无意用圆滑勺子底部轻轻滑过闻徵的唇,像是故意逗他似的,小小的金属勺子只碰一碰上小巧的舌尖,像蜻蜓点水,马上移开。
闻徵被迫张大嘴,易承昀没有用半分力,但总在他总快要吃到的时候,像在他口中捉迷藏一样;微凉的金属划过舌尖,仿佛有一丝丝别样的感觉,迅速在身体里蔓延。
在易承昀恶作剧般的玩弄下,涎液措不及防从闻徵的嘴角缓缓滑下,反射出银制勺子的光。
一小块蛋糕足足喂了有好几分钟,当易承昀轻轻收回手时,闻徵的胸膛不断起伏,泪眼朦胧;如果他不是手扶着桌子,整个人怕是要坐不稳,连指尖都在微微哆嗦。
他脸颊上浮起是是醉意的红霞,在烛光的映衬下,像太妃苹果糖一样红艳。
“你太过……”
“分”字还没说出口,易承昀忽然强势欺身上前,堵住了他的嘴,在闻徵惊讶中,用舌尖勾走他留在口中的提拉米苏。
香醇中夹杂着一点苦涩的朗姆酒、甜腻的巧克力、幼滑的乳酪和稠香鲜奶油,层层叠叠的味道错综复杂,完美糅合成醉人的美味。
*
后来闻徵的记忆很零碎,印象深刻的是,他被摁在落地窗前的,或是仰面躺在窗前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头顶是透明的玻璃天花板,皎洁的月光在他们头顶明亮如镜,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草地,让他有一种两人是在野外、而正被月亮偷窥的错觉。
“你喜欢。”敏锐察觉到他的变化,易承昀在大汗淋漓中撑起身,闻徵的两手还被钳制在头顶,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低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