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被子,闻徵坐起身,搂住抱枕,转过头看他:
“闻氏前股东,在一个月前退位,把大部分股份转给了任余,樊家的合作伙伴。程海知道不少内幕,也是他为我爸和相关领导搭的线。”
再度听见“樊家”被提起,易承昀眼底涌起一丝戾气,他藏得很小心,装作不经意问: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樊家有关的事?据我所知,程海在半个月携全家前到国外颐养天年,莫非跟这个项目有关?还有一点,你要想清楚,”
低咳一声,易承昀斟酌道:
“假如真到最后那步,你爸可能要坐牢。”
闻徵眼也不眨:“说了不能告诉你来源。至于我爸,是他自己选了这条路,就应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何况,唱铁窗泪总比丢掉命好吧。
对这个答案不感意外,易承昀合上电脑,走到衣柜前,偏过头看他:
“起来吧,等下跟我去个地方。”
伸了个懒腰,闻徵活动活动肩膀,挑眉道:
“昨天怎么不说?我行程很满的。”
话是这么说,两人没一会梳洗完毕,下楼到饭厅时,见易太太已吃完早餐,向他们打招呼:
“这么早起来,不多睡会?”
易承昀朝她点了点头,回道:“不了,等下有点事。”
两人才坐下,闻徵看到桌面上的寿桃和红鸡蛋,愣了愣,便听易太太笑吟吟开口:
“听说你今天生日,不晓得你们年轻人吃不吃得惯这些,当讨个好意头。不喜欢不用勉强,管家一会就把西式糕点和咖啡牛奶推上来。”
因为和大哥闻祈在同一个月生日,除了意外被易承昀“收留”那回,闻徵从没过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生日,每次总被闻祈抢走所有风头。
可是,易太太怎么会知道他的生日?
闻徵抽了抽鼻子,勉力维持平静礼貌的样子,不让易承昀母子看出异样:“谢谢妈。”
他边吃边偷偷狐疑看向易承昀,只见那人正满脸坦然拨开一个鸡蛋,似对他的目光全然不觉。
算了,闻徵默默咬一口寿桃,反正就算问易承昀,那人也不会说实话。
吃过早餐,两人和易爷爷和易太太道别,易承昀带闻徵走到车库,看似随意般指向一辆跑车:
“这是前两天别人送我的兰博基尼,不知道和法拉利F60相比怎样,要不要来赌一局?”
闻徵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由眼前一亮:兰博基尼毒药敞篷,全球只有八辆,亮眼的银白色,流线型设计,是闻徵最喜欢的车型之一。
“应该这款好一些,”闻徵伸手抚上兰博基尼的车顶盖,忍不住心痒痒,随口问:“赌什么?”
易承昀把他的举动看在眼里,把车钥匙抛给他,不慌不忙答道:“没想好,要不要比一场?”
闻徵稳稳接住,率先拉开车门,昂起头:“来吧,你是太久没输给我了。”
易承昀:呵
二话不说,他们分别坐上车,两辆一黑一白的跑车像两道闪电般飞出易家车库。
这个时间郊外公路畅通无阻,闻徵从半山一路开下来,风驰电挚的感觉真是太畅快,路面廓然开朗,无拘无束,恨不张开双臂飞起来。
“加把劲啊。”他得意地朝差半个车位的易承昀比了个手势:“别像乌龟一样。”
易承昀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有意无意扫了一眼侧前方的闻徵,风吹在那人的脸上,微微扬起黑碎的刘海,暖阳温柔撒在闻徵的五官轮廓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色的绒光。
强行收回视线,易承昀感到自己的心跳已经跳得比跑车车速还快,暗想不把油门踩到最尽是对的,不然就没那么好的角度看到闻徵开车。
“我赢了!”闻徵一口气开到终点,意犹未尽般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车门,向才停稳的易承昀挑了挑眉:“怎样?”
易承昀还是那副面瘫的模样,淡淡道:“我平常开车开得少,发挥不好。”
闻徵一手撑在座位上,支起头调侃他:“欧阔,易总裁开始耍赖了。”
易承昀捂住嘴,有意做出不甘的表情:“并没有,不如就用那里当赌注,输给你。”
他边说,边抬手指向他们车道的另一侧。
好奇循着他的视线望去,闻徵倒吸一口凉气,目瞪口呆:“你认真的吗?”
打赌时没怎么注意,现在他才发现,易承昀指的地方,是全省最大的一处私人马场。
没等闻徵往下说,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马场里走出来,朝他们挥了挥手:“闻徵,你来了?”
*
在马场和教练聊了很久,午饭后,闻徵方依依不舍回到别墅,听佣人说易承昀已经先回来,在书房里处理文件。
他做贼心虚般趴在房门外,从门缝里往里看:易承昀穿着白衬衣灰马甲,坐得笔直,目不转睛盯着屏幕,气质干练利索,稳重的精英就该是这种模样。
这人工作有多繁忙,闻徵能想象,不晓得对方是怎么挤出时间弄马场的事。
纠结了整个下午,闻徵直到两人一起晚饭时,依然说不出那句“谢谢”,别扭道:
“你就不怕我弄得马场亏本?”
淡定放下刀叉,易承昀优雅地擦了擦嘴,说的却是另一件事:
“今天我叔叔和樊锐助理碰面后,一出门被我的人抓个正着,你说的确实是真的。”
举起的红酒杯晃了晃,易承昀满眼玩味看向他:
“就算亏本,你还有大把情报交换不是么?”
闻徵偏过头:“哼。”
或许是因为下午的惊喜,闻徵晚上甚至没注意到易承昀“老实得反常”,一沾到枕头便沉沉入睡。
而躺在他身旁的易承昀,在黑暗中睁眼紧盯手表上的时针,屏住气息倒数。
当时针走过“十二”时,易承昀悄无声息坐起身,小心翼翼捻起藏在灯罩里的笔,用口型说:
“生日礼物。”
……
早晨,闻徵睁眼时,模模糊糊看到自己手上不知为何一片墨黑,再看身旁睡的人不见了,登时冒起不祥的预感。
他手忙脚乱打开手机摄像头,看到脸那刻,他的咆哮声顿时响遍整栋别墅:
“姓易的!有种单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