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军以为闻徵是“新过门怕见公婆”,反过来安慰他:
“闻少爷不要担心,易老爷和夫人都是好人;再说,现在易家大事全易少爷说了算。”
周军说得不错,事实上今天一早,易承昀在上班前特地赶回易家大宅,事先亲自向易老爷子和母亲报告结婚的事。
一见他的车停在大门,等在窗前的易太太急匆匆迎出来,边走边念叨:
“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先斩后奏?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易承昀只瞥了母亲一眼,后者便自觉噤声,他漠然踏下车,淡淡开口:
“爷爷起来了吧?”
易太太孟怡本是大财团出身的娇小姐,和易承昀的爸爸是商业联姻,两人并无感情。打从生下易承昀后,她便放飞自我,和丈夫各玩各的。
然而几年前,易承昀爸爸意外身故,易太太在经商上没有什么才能,误信娘家人,险些把易氏作到濒临清算。
那时易承昀当机立断从大学辍学,独立把破产边缘的易氏撑起来,一步步重建昔日帝国。
而今好不容易翻身,易承昀不可能忘记孟家在背后做的好事,这些年孟家企业被打压到半死不活,孟怡两边不是人,在易家越发抬不起头。
“在后花园,”易太太勉力维持住僵硬的笑容:“妈知道你要回来,做了一大桌好吃的。”
“谢谢。”
不咸不淡答了一句,易承昀大步迈向后花园,远远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易爷爷,上前开口:
“爷爷,我结婚了。”
“都坐吧,”
易爷爷快九十岁,头发花白,满面皱纹,身上盖着厚厚的珊瑚绒毯子,幸好脸色还算红润,看上去精神不错:
“看到新闻了,闻家的小孩对吧?看上去挺不错。”
和母亲一同在桌边坐下,易承昀点了点头,便听易太太小声开口:
“闻徵是闻家的次子,他妈是续弦,原是死去的闻太太的护士,在闻太太病重时勾搭上闻总。依我看,不如他大哥来得门当户对,人还是当红小生。”
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易承昀似笑非笑,冷冰冰的声音在寂静的花园里分外响亮:
“结婚的是我,指望商业联姻来维持家业靠不住,我也不是出卖自己稳定家业的花瓶。”
孟怡眼眶一下红了:“你是不是还在怨妈?至于这么说话吗……”
易老爷的手颤颤巍巍扶上桌面,扫了不争气的儿媳一眼,打圆场道:
“行了,承昀结婚是大喜事,别说扫兴话。”
说实话,由于易承昀联合闻徵要把永华皇宫的项目抢过来,这种时候两家联姻其实不合适。易老爷子本来也有点担忧,但见孙子态度坚决,他回过头语重心长道:
“承昀你也是,那怎么说也是你妈。我昨天听贺老说,闻家小孩骑马厉害得很,年初刚获得个什么奖?”
“国际马联盛装舞步世界杯年度总决赛季军。”
准确说出奖项名称,易承昀敛起不悦,平静道:
“登记手续已经办好了,我们计划几天后在这里补婚礼,爷爷你觉得怎样?”
“太好了,易家从你出生,好久没办喜事。”
摩挲着手杖,易爷爷意味深长看了孙子一眼,不住颔首,眯眼笑道:
“我看了新闻发布会,那小孩打算参加奥运会?要这事能成,对易氏形象会有很大帮助。”
易氏由易爷爷创立,初时什么生意都敢做,到易承昀爸爸那一代,父子俩下定决心金盆洗手,同时大力支持慈善事业,总算成功将主业务和公司形象往正路上带。
但毕竟没过多少年,一时难以扭转人们的固定印象,这时若家里能出个奥运金牌得主那就不同了。易爷爷是个现实的人,正是看中闻徵的这点,因而不反对孙子的决定。
领会爷爷的意思,易承昀垂下眼,沉声道:
“他是有这个打算,我会替他打点,不过这事不能勉强,没必要给他压力。”
这不刚结婚,就知道护着媳妇,易爷爷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闻家那里你能应付吗?还有,既然要办婚礼,总得把人带回来瞧瞧?”
易承昀点头应道:“爷爷不用担心,酒店项目是我们的。今晚,我和他一起回来吃晚饭。”
难怪孙子一早来,敢情是给他们提醒,易爷爷挥了挥手:
“那就好、那就好。”
爷孙俩你一言我一语,早餐吃得还算愉快,过后孟怡送易承昀出门,临上车前,见他停下脚步,回头问:
“妈,你和那位模特还好吗?”
孟怡脸色一下白了:“你怎么……?”
“我说过,既然爸去了,爷爷和我不会干扰你的感情生活。”
一手撑在车门上,易承昀面无表情,像在交代公事:
“你也不要管我的,好吗?”
一心想趁儿子回来和他搞好关系,孟怡心一下沉到底,鼻子发酸:
“知、知道了,路上小心。”
*
傍晚时分,易承昀的黑色玛莎拉蒂停在私人别墅前,车门一打开,他便眼前一亮:
闻徵已换好赴宴的西装,定制浅灰色的条纹外套配黑西裤,像一块装在丝绒盒子里的黑钻石,看上去俊朗有魄力。
那人背对霞光向他走来,易承昀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脑中不由浮现起在酒店那晚……
“怎么了?”
闻徵忐忑走到易承昀跟前,这套衣服他下午挑了很久,不会过于端庄又不至于轻浮,省得让人找茬,干巴巴问:
“出发去吃饭?”
易承昀站在车旁,注视着他不说话,当目光落到那人白衬衣最顶上、从解开的扣子看进去、若隐若现的内侧,眸光一沉。
“上车。”
听见易承昀不带半点情绪的“命令”,闻徵眼睁睁看着那人逐渐变黑的脸色,到嘴边的“谢谢”又咽了回去——对方肯定看自己不顺眼,还是安静如鸡好了。
一路无话,在遥遥望见易家的半山豪宅时,易承昀兀然开口:
“山脚有记者在等,你知道怎么做?”
闻徵抿了抿嘴,敷衍道:“随便,配合你。”
话音刚落,闻徵眼前一暗,来不及出声,易承昀竟整个人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