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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寿堂中,程老太太怀里抱着程锦福,喝了口二儿媳妇递给她的茶,许是老了,身边气氛一旦安宁,她就知足了,背地的腌臜事她也懒得去知道。
看了眼大儿媳妇一副失了魂的模样,她心里就来气,“都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幅鬼样子,难怪晏康不想去你那院里,整日在那外室屋中,你若肚子肯争点气,怎会连自家男人都抓不住?”
大夫人闻言,立马慌乱了眉眼,赶紧低声认错道:“是媳妇儿的错,母亲莫恼。”
程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扭头逗她那乖孙去了,也懒得瞧她这幅不中用的模样。
二夫人听了,嘴上一笑正欲符合程老夫人几句,却听那院外慌慌张张的大声喊道:
“老夫人——老夫人——”
门外的婆子朝那个跑来的女婢斥道:“疯了吗?一点规矩都没有,出什么事了?”
“有神仙来寻二小姐!”丫鬟跑的气喘吁吁,表情怪异,比划着手。
……府里二小姐?
那丫鬟声音极大,屋中人闻言皆是狠狠一怔,那小灾星怎么会有仙人来寻?若真有仙人,也是来寻程家小少爷的,怎会去寻那个小灾星?
“把人唤进来!”程老夫人眉头紧皱,稳住了狂跳的心,佯装冷静的吩咐了一句,可抱着程锦福的那只手,手背上却显出了几道青筋,清晰可见。
那丫鬟一进门便不住的抖,听那程家主母威严的问了一句:“当真是仙人?而不是什么妖怪之内的?”
“是!是仙人!奴婢绝对不会认错的,他一见到奴婢就问二小姐在哪里,奴婢说是在清云观上,那仙人立马就不在了。”
她吓的直磕头,只有仙人心善,才没有杀她,才没有责罚她那晚与嬷嬷一同将二小姐送上了马车。
屋中人闻言,皆是如五雷轰顶一般,尤其是程老夫人双眸涣散,双手力道收紧,连程锦福疼的直叫祖母,她也没听见,倒是二夫人见了,心疼得不得了,赶紧上前将儿子拉下来,这儿亲一下那儿摸一下。
不满的说道:“不过一个丫鬟说的胡话,较什么真?这么多年仙人不来寻?那小灾星一送去道观人就来了?指不着……”
“你说把谁送去了道观?”
突然传来一阵熟悉又冰冷的声音,二夫人惊了一跳,扭头看去,只见程晏书面无表情站在门口,冷声质问。
她心下一慌,赶紧看向程老夫人,这么多年来,她对这个丈夫一直都是又惧又爱的,惧的是他不要自己了,爱的却是他对另一个女人的真心。
“说!你们把谁送去道观了?”虽然没人说话,可他看着自己的妻子那慌乱的模样,他就已经猜出来了。
程晏书只觉心脏被人狠狠揪着,疼的他快死过去了,这么多年来,他原以为远离就是对自己妻女最好的保护,可没想到偏就是自己的懦弱无能,害得自己的孩子被送去了道观……
他眼眶一热,脑中突然晃过他日思夜想的女人模样,霜儿若在怎会让欢儿被送去道观?
他上前一把揪住二夫人的衣领,不顾程锦福大声惊叫的拳打脚踢,声音冷的刺骨:“霜儿呢?她被你们送到了那里?”
“说!”
“程晏书,你是要气死为娘吗?”程老夫人气得眼前一花,直靠身边的丫鬟扶着才没人倒地。
“夫君,妾身不知道霜妹妹去了哪里,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他手下的女人满眼泪花,哭花了雍容富贵的妆,满脸委屈的摇头。
程晏书心中柔软了半分,愧疚之感骤升,他挫败着脸放手,却听那跪在地上的丫鬟,颤颤巍巍的开口说道:
“秦姨娘……秦姨娘前夜被二夫人身边的庆嬷嬷拿去典了,送去了城西,给……给那砍柴的何老三做妻,每月三两银子……二老爷饶命,仙人饶命,仙人莫怪,仙人……”
“啪。”的一声那丫鬟脸便被打得肿了起来,二夫人一脸如淬了毒般狠戾,颤着手指大声吼道:“你这贱婢!休要胡言乱语!来人啊,把她给我拖下去打死!!”
“哇”的一声,程晏书吐出一口血,惊得众人纷纷大叫,二夫人哭喊着上前,却被他推开,只见他满眼的恨意,灼得她心碎了一地。
眼睁睁看着程晏书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程老夫人宛若被抽了力气一般倒在椅子上,头疼得厉害,等了半晌,她才缓缓睁眼,混浊双眸锐利如电:
“让人备轿,去清云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