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琛微微闭目极轻的深吸一口气,将手指搭在清欢脉搏上。
清欢的脉搏跳动有力,是很容易感受的,那种律动从她的手腕传到穆云琛的指尖,一直传到穆云琛的心魂深处。
这就是他一生一世认定的人啊,这么鲜活,这么重要。
清欢看穆云琛握着她的腕子眼底深深暗暗,神情并不轻松,心里没来由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倾身问道:“怎么着?你不是走神了吧?”
“啊?”穆云琛抬头对上清欢认真的眼睛,赶忙偏开视线道:“没什么,郡主且坐一坐。”
穆云琛调整了一下状态,然而摸着清欢的脉门感觉自己心跳的更快了,清欢这脉象嘛……
挺好的吧,就是稍微有一点杂?
清欢等穆云琛把脉等了好久,见他还是拖着她的手坐着,感觉和普通的大夫很不一样。
她也不是特别有耐心的人,终于等不急了,蹙眉道:“到底如何了?你什么时候学的把脉,管不管事啊?”
穆云琛发怔的眼神终于动了,他收了脉上的指尖,反是握住清欢柔软的手,抬起头时水杏眸中带着一点揶揄的笑,启唇道:“把脉,我不会。”
“你不会……”
清欢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睁大眼睛,指着穆云琛的手指点点点:“你不会你刚才一直唬我诊什么脉?!”
清欢说完从穆云琛手中唰的一下抽回手腕,反手就要锤穆云琛。感情方才那么一大会的装模做样就是为了占他便宜呢!!!
穆云琛带着狡黠的笑意稍稍一侧身躲过去,让清欢打了个空。
清欢要给他气死了,探身过去还要再锤他,无奈想到伤口不能乱动,重重的哼了一声侧过身背对穆云琛道:“滚出去!看见你就烦!”
还是这么孩子脾气,生气生的都那么可爱。
穆云琛没忍住笑,但又赶紧收住,正经做好道:“郡主莫气,不算我唬郡主,之前为了照顾灵俏确实学了一些把脉,寻常的脉象也能看出来一些,但于医道我实在没什么天赋,给郡主诊脉就紧张,什么也没看出来。”
清欢要给穆云琛瞎说的大实话气死了,要不是早上看到灵俏的小身子骨比先前好的多了能让她打心眼里高兴高兴,她这会儿说不定忍着伤也要提刀砍人。
不过清欢眼下虽然没动武话说的也够扎心,她背着身好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也是,天生的禀赋不是哪哪都有,穆相在医道上可能真是没什么天赋,穆相那天赋啊,都生到为亡妻写悼亡诗上去了。”
清欢做梦梦到穆云琛跟她说长孙芙是他杀的,以证明他对“亡妻”一点感情也没有。当时清欢在梦里还挺高兴的,不过后来想想也就是做梦了,真正的穆云琛为了联姻长孙家还就是需要长孙芙的,再说他哪里就干得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了,指不定对长孙芙还真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感情,哪怕是作假的愧疚呢。
可愧疚之情也是情啊,他既然能给别的女人感情,她还就嫌弃他了。
穆云琛听了清欢这句也的确是被堵得半句话都说不出,他的确是写过几首特别有名的“悼亡诗”,不然也不能让死掉的长孙芙帮他挡掉其他的联姻。
这种事儿,哎,他愿意解释清欢这脾气也未必愿意听。
穆云琛无奈之下出了口气,对着清欢的背影端正坐好道:“我先前为郡主写的诗何止百首,只是郡主不愿流出去给旁人看,不然也轮不到那几首假惺惺的‘悼亡诗’传世,若是郡主愿意,我为郡主刊几本诗集从江南卖到塞北,从雪域卖到苗疆,郡主可愿意?”
清欢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我堂堂宇文家主要什么没有,稀罕你的几首诗?天下文人爱慕我的多了去了,要多少诗没有!那些西南文人这几年给我投的诗也不少,穆相要是想看,我送十几本他们给我写的诗集到你府上也使得。”
穆云琛是真不太受的住清欢用别的男人激他,更何况还是用他最擅长的“写诗”。
穆云琛起身想了想道:“既这么着,看旁人的倒也不必,我为郡主现做一首,郡主回去比一比,若是被那些人比下去,往后叫我女婿吃点心都没有掐陷。”
清欢觉得穆云琛这话说的有点绕,正细想这话里是什么意思,穆云琛已经坐在案前提笔写诗。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便起身道:“郡主可要看看?”
清欢脸都没转,啧了一声没好气道:“李闻玉遇刺要立刻回宫,你还不赶紧跟着他滚回京城,在我这里磨叽什么!麻利走人!”
提到刺杀,穆云琛水杏眸虚眯,忽然寒凉一笑道:“确实要早些回去,跟某些人算算账。”
说到此处,清欢帐外就有侍女禀道:“家主,侍卫封承有要事求见穆相。”
“还不快走。”清欢哼了一声。
穆云琛笑了笑,故意像模像样的拢袖一礼道:“家主何时回京,我遣人来迎家主。告辞。”
他也不听清欢后面的拒绝,潇洒转身直接就走了。
穆云琛走后兮姌进帐,为清欢添了茶水道:“家主,圣上的御驾已经开始准备回舆了,想来穆相和灵俏小姐也要随驾回去。家主可要歇两日养一养再回京?”
“多歇几天再回,回去他又要到咱们家门口晃荡,烦人。”清欢一副不待见的表情。
兮姌微笑道:“是,奴婢明白。家主休息吧,奴婢去吩咐。”
“等会。”
清欢一指帐中的长案道:“你那个,把上面那张纸给我拿过来。”
“哪张?”兮姌看着案上一叠西南公文不解道。
清欢有些话就是不想说话的太明白,撇嘴道:“就最上面那张!”
兮姌走过去拿起最新的西南信件道:“家主说这份?”
清欢暴躁了,忍无可忍道:“就穆云琛写的那张,穆云琛的字认不认得,颜体书法的那张!”
兮姌这才看到墨迹未干的那首颜体诗,含笑恭敬的递给清欢道:“请家主过目。”
清欢抽过那张纸,状似不经意的扇着道:“出去出去,哎,天热躁得很。”
兮姌忍笑出了门,清欢才正经将穆云琛刚写的诗拿来读: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差强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细想情长,白茶清欢,终与今番同。
白茶清欢终与今番同?呸!不就好好跟他坐着说了两句话嘛,瞧把他给美的,谁说跟他和好了!
清欢一边嫌弃一边将诗稿平平整整的折起来压在枕下。
想想刚才穆云琛那狠话放的也真够可以的,还什么他诗写的不好就叫他女婿吃点心没掐陷,他有没有问过他宝贝女儿灵俏愿不愿啊!
因为天子行猎遇刺,穆云琛回到京城一连忙了七八日才入宫将彻查的结果呈给闻玉。
闻玉一身明黄的龙袍坐在御书房九龙黄花梨木案后面平静的看完彻查结果,丹凤眼眼角一挑,随意的笑了。
“这,不过就是给心知肚明的事找几样证据罢了。”
闻玉将奏本丢在桌上,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道:“北海郡王嘛,原先一直等着看朕跟宇文清欢谈削兵的结果,而今迟迟等不到,他便为了保住要削掉的半数兵权,终是按捺不住铤而走险了。”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穆云琛神色平静的问。
闻玉闭目一笑道:“如何?穆相觉得朕该如何?公开撕破脸可不算高明,毕竟元林川的西北军和回鹘即将开战,朕不希望西北与东北同时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