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姌不无担心道:“可是家主如果到了难以割舍的地步……”
兮姌话未说完,只听啪啦一声脆响,但见青金石地面上已满是清欢手中秘色瓷茶盏的碎片。
兮姌难以置信道:“家主!这是公主娘娘曾送与您的生辰礼!家主已经用了十年,是您最喜欢的茶器,为什么要……”
“兮姌,这只茶盏,价值几何?”
兮姌不明清欢之意,双手交叠低头回道:“秘色瓷至贵,若要烧得极品秘色瓷器物平均三年才得一件,价比等金,且有价无市。”
“那我让你明日用一只一模一样的秘策次茶盏给我斟茶,你做得到吗?”
“奴婢可以。”
“很好兮姌。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么难得的东西,我宇文清欢却想要就要,想摔就摔?”
“宇文清欢”这四个字已经让兮姌明白了她的意思,兮姌道:“因为您是大魏簪缨四大门阀宇文家最尊贵的家主。”
清欢站起来缓慢的踱步到案前,看着那一地的碎片道:“对,因为有宇文家所以我才能得到一切我喜欢的东西,那你说我会因为一件喜欢的东西放弃整个宇文家吗?兮姌,我很清楚,本末倒置的下场就是一无所有,失去宇文家,我什么都不是,即使我得到了最喜欢的东西也会被别人夺走,他们早就想毁掉我了,他们都在暗中看着我,他们时刻都想在我的尸体上踏上一万只脚!所以我宇文清欢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情,让他们得逞!”
“奴婢明白了。”
清欢看着地上的瓷片笑了起来,扬眉舒气,强硬也落寞。
兮姌望着那些碎瓷道:“家主,奴婢会为您找到一模一样的,但这只茶盏是多年前公主娘娘赠与,是您最心爱的器物,即便再有一只一模一样的,也不是这一只了。”
清欢锋锐的目光落在兮姌脸上,她神色平静语气却含着隐隐的威势:“兮姌,你大概还是不明白,我已经没有什么不可以失去的了。宇文家能为我得到一切,为了宇文家我就可以放弃所有,而且——说是‘所有’,就是‘所有’,‘最喜欢’不是例外,也没有任何例外。”
穆云琛多年读书习惯了早起,前几日因身上中了药的缘故总也不能如先前一般作息,如今服了自觉好了许多,第二日起的尤其早。不过他现在歇在清欢的卧室之内,一时担心自己起得太早,出去会打扰清欢休息。但出了耳室才从侍女处得知,清欢早已起身,连日常的功夫都练过了。
穆云琛打帘出了正房,站在廊下就看到清欢穿一件火狐色箭袖猎装,头发高高的挽在脑顶,以五彩绳结成一束光泽极美的乌黑长辫,上面间或插着拇指盖大小的明珠,巴掌宽的山茶花翻蝶束腰后别着圈好的“碎梦”长鞭,一双鹿皮靴套着马裤,英姿飒爽的站在盆景架前,正在——浇花。
爽秋清晨的空气清冽而湿润,带着园中婉转的鸟鸣和芬芳的草叶清香,清透的晨光浸润在这样的空气中,让穆云琛恍惚觉得立在其中的清欢也变得与往日不同,开朗清爽又甜美活泼——不像一个强势的家主,更像一个美丽的女孩子。
穆云琛看着手拿小铜壶背着身一边哼小曲一边浇花的清欢不禁微笑起来,看了一会才唤道:“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