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一路上你都在唠叨着要吃这个。今晚大人倒是让你如愿了。”
无双看了一眼主座上的那人,只觉得刚刚的郁闷一扫而空。
严三接过盘子,一一分给众人。
无双巴巴地等着,没想到最后到自己的这碗,里面只有五颗,其他人碗里都有好多。她两眼眨巴地看着严三。
严三轻咳一声,挤眉弄眼。
她不甘心,拿着碗不动。
严三忍不住笑,悄悄道:“大人吩咐的,您不能多吃。”
无双低头看着碗里,让人食指大动的颗颗晶莹剔透的五颗小汤圆,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
亥时,夜色已深。
“大人,您说那高杨会来吗?”
严三往茶杯中加了点热水,呈给十一。
烛火中,一人独坐在案几旁。一个紫色的茶壶,出来热气腾腾,空中袅袅细烟宛如云雾。
男子的面庞半隐半现,冷凝的神色不明。
“会。”
“此番囚狱被劫,此等要命的事,他会不会欲杀我们,以防泄密?”
严三担忧道。
“她可睡了?”
啥?他?她?严三两眼一蒙,却又顿时反应过来。
“听二妹说,姑娘睡下了,只不过,睡前带着气呢!”
说到这里,严三忍不住扑哧一笑,忙又掩嘴,两年了,这姑娘的爱吃的模样是一点都没变。
“你出去候着吧,该来了。”
“是。”
亥时一刻。
驿站前徘徊着几个身影。
“外面的可是高大人?”
那个肥硕的身影一怔。
“正是。”
“我家大人在等您呢,您快随我进去吧。”
高杨一愣,等他?他也是半夜睡不着,只想着在驿站门口等到天亮。
没想到对方竟仿佛知道他要来似的。高杨收起了最后一点侥幸之心。
“大人,高大人来了。”
“嗯。”
高杨只觉得一股凉风迎面而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不停冒出来的冷汗。
“坐。”
高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忙“哎”了一声。他将肥硕的身子塞进了凳子上。
他看着面前早已摆好的一盏茶杯,心里更为惊讶。
好半天,房间内一阵寂静,静得仿佛都听得到自己蹦蹦的心跳声,见对方只是喝茶不说话,高杨就沉不住气了。
“大人,您怎知我今夜会来?”
“被人劫狱,此等棘手之事,若高大人还能安心睡觉,十一定佩服之极。”
高杨讪讪一笑。
“大人,您看,您的同门手足都已获救,大人您能否高抬贵手,勿要将此事宣扬出去。”
说完,他从袖子里轻轻拿出,一条玉帕包裹着的一件物事。高杨肥胖的手,轻轻揭开玉帕,只见一只玉杯,杯形如兽角,琢磨工艺巧妙精湛,杯口沿阴刻弦纹一周,杯身浮雕云纹,在烛光下,温和恬润,光滑似釉。
十一瞥了一眼。
严三随即笑了出声:“这似乎和百姓口中,两袖清风的高大人不一样。”
“呵呵呵……下官也要谋生啊。不过寻常老百姓的民脂民膏,我是分文不收的。”
他脸颊堆着笑,继续道:“大人,高某诚心来此求您网开一面。小小敬意,还望笑纳。”
“我若不收,高大人带来的百余人是不是要将此处踏平?”
高杨心猛然一惊,险些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冷汗从额头上渗出来,滴进了眉毛。
“大……大人,高某此行只带了家丁几人,哪有什么……”
他强自镇定道。
严三扑哧一声。
“高大人,您可真有趣,您敢说驿站外二里地隐匿的不是您的人?”
高杨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高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此物十一不收,朝廷也不会知道劫狱之事。”
高杨顿时一颗心放下,却又随即拧了起来。
“那敢问大人,您可有何需要?”
十一轻啖口茶。
“两个人。”
高杨疑惑道:“两个人?哪两个人?”
“一个狱卒,一个刘员外。”
区区狱卒还好,可这刘员外。高杨苦笑道:“大人,您有所不知,这个刘员外乃洛马郡首富,此人家里豢养了一支自己的百人壮丁,不仅如此,他和百姓眼中德高望重的忘尘真人暗中有勾结。要除此人,极为棘手,想当年,老夫刚在此处任职,一心为民,想扳倒此人,可是反倒被他拉下了水!”
“此事无需高大人操心,我家大人自有法子,将此人绳之以法,只希望您必要时,加以协助即可。”
“高大人,夜深了,回吧。”
高杨怔愣愣地站了起来。
“大人,刘员外作恶多端,您真的要多加小心。”
“得嘞,高大人,我家大人就不用您操心了,您东西哪儿来哪儿拿回来去,这边请……”
………
送走了高杨,严三欲言又止。
“说吧,何事?”
“大人,您当真不告发此人?”
十一摇摇头。
严三摸摸头:“可……可这高大人并非好官……”
“何为好官?”
严三答:“属下以为,不收取民脂民膏,为民请命,两袖清风,作风正派,不结党营私是为好官……”
十一负手而立,背影挺拔如斯,他踱至窗前,昏暗的烛光映上他坚毅的侧脸,愈发显得冷寂漠然。
“水清无鱼,于乱世中,高杨此人,即便不是两袖清风,可再换一人,也未必比他更好。”
………
一番话,说的严三两眼发懵,却又猛地想到什么,一拍脑袋。
“大人,方才二妹与我说,姑娘疼得厉害。”
严三方才送走高杨回来时,路上碰见了二妹,这才想起方才答应要将她的话带到,只不过因高杨,他满腹心事,竟差点忘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