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傅清寻眉头一皱,当即便准备叫庆缘滚进来回话,却见白光一闪,一双白皙如玉的手径直搂过他的脖颈,对方扑到他的怀中,贴在他的耳畔闷声闷气道:“小王爷,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庆缘说是四年前呢,可是四年前他还只是一只未成灵的小血雀,终日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落日峰,从没看见过昭义王的模样。
“怎么突然问这个?”傅清寻有些惊愕,他轻轻搂过丹斐的脖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是啊,喜欢的就是你啊,你喜欢我吗?”
“喜欢的。”丹斐重重地点了点头,还带有浓浓的鼻音,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都是,此时却埋在傅清寻的脖颈里,背着傅清寻偷偷擦着眼泪。
小胖鸟是不明白什么叫做喜欢,他喜欢傅清寻,也喜欢师父,还喜欢师兄和赫连盛、庆缘,可是一想到小王爷除了喜欢自己,还喜欢别人,他这颗心啊,就变得支离破碎化成无数碎片,扎得可疼。
“那你要娶国公府的姜姑娘吗?”丹斐依偎在他的怀里,还有些怯怯地抬眸问道,丹斐化作人形后,眼珠子便不再是小黄豆,而是深琥铂色,清透纯净,一眼就能望到底。
被他这么怯生生地一看,傅清寻本想杀了庆缘的心也软了下来,他低声哄道:“不会的,我只喜欢你,为什么要娶旁人呢?”他伸手拉起丹斐的手,迫使对方和自己十指相扣,又从怀中摸出一物,套在对方的手腕上,轻笑道:“这样便行了,这是王府当家主母的镯子,世上只有一只,都给你了。”
丹斐悬着的心这才落回肚中,他伸手,借着皎洁月色细细查看,金镯子周身嵌满了玛瑙珠翠,却并不显得土气,他轻轻摇了摇,镯子上挂着的铃铛也微微响动,倒是和他很合得来。
小胖鸟挠了挠头,自己也没有什么送的出手的东西,他一咬牙,从头顶拔了三根根羽毛下来,递到傅清寻的手中,像是讨好一般:“这个也送你啦,师兄他们说我的羽毛最好看了。”
他是很爱惜羽毛的,往常丢了一根都要捶胸顿足,现下一次性拔了三根送给傅清寻,也算是他最大的诚意。
堂堂昭义王哪儿还会缺一只血雀的羽毛呢?然而傅清寻却笑着接过,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微微一笑:“阿斐的心意,我领了。”
丹斐脸上一红,也学着他的样子拱了拱手,装模作样道:“阿寻的心意,我也领啦。”
他偷偷摇了摇手腕的小镯子,心里跟吃了蜜糖似的,怎么看都觉得好像是自己赚了呀!
……
“礼儿,傅清寻怎么还没回来。”薛夫人坐在贵妃椅上,不住地探头张望,焦急不已。
傅清礼也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但他随机一想,又没好气道:“母亲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盼着傅清寻回来?”
他本来当时也要跟着罗十八一起去妖界的,然而他却并非习武之人,也没有任何修为功力护体,刚踏入妖界便觉得呼吸困难,一张脸涨得通红,又连忙钻了回去。
可这样一来,他便和罗十八断了联系,也不知道那头办事还顺不顺利,这几日他也频频去五皇子的住处打探消息,对方却只是说让他回家静候,也没给个准话,他这颗心啊,还真是七上八下。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不回来自是最好,可是那也得要有消息传回来嘛。”薛夫人忙辩解道:“是死是活,咱们得看见尸体才好准备丧事嘛。”
“不劳母亲操心,这办丧事的银子,还是留着吧。”远远便听一道男声从府外传回,霎时,薛夫人和傅清礼一惊,脸上顿时一片惨白。
“他……他……”薛夫人和傅清礼面面相觑,双双看见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恐惧。
罗十八失败了?傅清寻知道了?
知道他们和五皇子串通好了要谋害他的命?
“母亲别担心,我是五皇子的人,他不敢拿我们怎样……”傅清寻额头惊出冷汗,却还是低声在薛夫人面前一遍遍的安抚,也不知说给薛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壮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薛夫人后背冷汗已经浸湿了衣服,却还是堆着笑上前迎道:“回来的这么晚,可吃过饭了?我让厨房做好了汤羹,你先吃着垫垫肚子?”
倒是一副慈母的派头。
傅清寻轻笑着摆了摆手,说出的话却像刀子一样狠狠扎在薛夫人的心口:“这倒是不必,不过可以让厨房给二哥做一碗。”
“便也就当做黄泉路上的断头饭吧。”
“你敢!”薛夫人一听这话,猛然一拍贵妃椅,瞪大了眼睛,尖利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你二哥去为了你送死!”
面前的夫人穿着做工精致的立领袄裙,这面料还是当初过年时惠崇帝赏的,放眼永州城,也没几户人家用得起,薛夫人脖子上戴着的是一串晶莹剔透的东海珍珠,个个都浑圆饱满,一看便是极品,就这样吃穿用度,傅清寻全按照一品诰命夫人的行头给她安排,他想不明白,这位“母亲”为何还不知足。
“傅清礼勾结妖族,谋害西凉皇储,谋害大雍天子榜第一的猎妖师。”傅清寻冷冷一笑,负手而立,“母亲且说说,哪一桩罪,能让他活下来?”
傅清礼在听见断头饭的时候,便早已吓得屁滚尿流,躲在桌下瑟瑟发抖,一听他母亲这般说道,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钻出来,哑着嗓子嘶吼道:“不管我的事!是五皇子让我这样做的!母亲!你让贵妃去皇帝面前求求情!救救我!让姑母救救我!”
傅清寻却神色未动,只是一言不发地望着面前的母子二人。
在他身后,是一群持剑的银翎飞骑将士,就连庆缘也扶上了腰间的佩剑,以免这二人有什么举动,先一剑毙命。
赫连盛在听见西凉皇储时,也吓了一跳,可见其余众人没什么反应,便又放下心来,丹斐还是头一次遇见这般可怖的情形,有些胆小地往一旁挪了挪步子,伸手拉了拉赫连盛,示意让他退后些。
可他刚一伸手,还死死盯着傅清寻的薛夫人,却像是见到什么惊世骇俗的怪物一般,指着丹斐,尖声笑道:“傅清寻!你把你爹的传家金镯给了一个小倌!傅永川!哈哈哈哈!你看看你的好儿子!他不仅要逼死我,逼死礼儿!还要让一个小倌来当王府主母啊!”
这金镯,连她过门时,老昭义王都没给她戴上,只是说日后再说,可这一年又一年,她都快忘了昭义王府还有这般物件,今日却在一个男子的手上瞧见了。
薛夫人尖锐的笑声如同凄凉的鬼魅之音,将整个昭义王府笼罩在一片及悲凉又诡异的气氛之中,这下,薛夫人也不想再做什么母慈子孝的假把式,她深吸一口气,古怪地笑了。
“傅清寻,你说,要是陛下,要是永州城,要是整个大雍都知道你将昭义王府的传家金镯给了一个小倌,你的猎妖师地位,你的昭义王爵位,还会不会有?”
她要把傅清寻也给拉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