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莞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这么论的话,那么圣君和清平先生也算是地师的半个弟子。哪怕他们两人与地师不和,可地师还是把西京给了澹台云,把衣钵给了李玄都,而我们两个,什么也没有,不对,还有这瓶葡萄美酒。”
宋政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转瞬恢复了、正常,说道:“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上官莞是一个而立之年的女子,她当然明白宋政那种男人看待女人的目光背后到底隐藏了怎样的含义,可她并不愿意,就像她抗拒要被师父嫁给李玄都一样,她可以嫁人,却不愿意将自己作为一个筹码。这也许是她最后的一点的坚持,她不知道,如果把自己也卖掉以后,她还剩下什么,她留存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更何况如今大势败坏如此,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了,那还不如不卖。
其实到了如今,上官莞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只是随着师父在世时的惯性继续向前滑行,就像一辆没有马的马车,终究会停下的。有时候上官莞也会在想,李玄都为什么从未有过迷茫,无论他是废人,还是如今名震天下的
清平先生,他一直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他的每一步都是有的放矢,难道他所求的真是所谓的天下太平?
上官莞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人,正如她不相信李玄都和秦素之间的感情,在她看来,不过是李玄都利用秦素,以图其身后的背景家世,说白了就是一次联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玄都这样的人比宋政更可怕,一个男人,可以不为女色所动,那这个男人的图谋该有多大?这个世上能比美人更让男人心动的,也只有锦绣江山了。
上官莞收敛思绪,问道:“你为什么要提前催动周淑宁体内的那颗‘种子’?如此一来,张静沉会陷入极为被动的境地之中,只能仓促动手,这与我们原本的计划不一样”
宋政微微一笑,“因为只有这样,李玄都才有动手的借口,接下来无论是螳螂捕蝉,还是蚌鹤相争,都无关紧要了,我们要么做黄雀,要么做渔翁。”
上官莞微皱眉头,没有说话。
宋政和张静沉是盟友,可是宋政却这样对待张静沉,那么其为人可想而知,难怪澹台云要与他翻脸,就算自己委身于他,未来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上官莞不会把这些心里话说出口,而是问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宋政摇头道:“还不到我们出手的时候,李玄都的实力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愧是得了李道虚和地师真传之人。”
上官莞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缓缓地将杯中之酒饮下。
宋政欣赏着上官莞饮酒的美好仪态,嘴角勾起,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人力有时而穷,正一宗的底蕴也着实深厚,就算没了张静修坐镇,仍旧可以抗衡长生地仙,李玄都未必能胜,就算胜了也是惨胜。”
上官莞放下已经空了的酒杯,说道:“如果我们想破坏道门一统,阻挠李玄都成事,联手张静沉才是上策,为什么要放弃他?”
宋政看着上官莞的嘴唇,因为沾了少许酒液的缘故,在灯火下显得格外动人。
上官莞皱了下眉头,偏过脸去。
宋政收回视线,说道:“我只是提前做了张静沉想做的事情。”
上官莞一怔,说道:“你是说张静沉也想抛弃我们?”
宋政冷冷一笑,“明摆着的事情,同床异梦,张静沉想要借我们的力斗败李玄都,然后再把所有的罪名栽到我们的头上,以此向李道虚和秦清做一个交代,那我们干脆将计就计,先把张静沉卖给李玄都,让他们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