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时再去后悔已经晚了,勒合蔑只能硬着头皮强行出手,不过他不是想着如何击败敌人,而是开始考虑如何逃离此地,保住性命。
一瞬之间,勒合蔑收起弯刀并取下背后长弓,也不管敌人身在何方,直接用尽全力向前射出一箭,然后他本人顺着这一箭的轨迹向前急掠。如此一来,等同是让这一箭为他开路,就算那个藏在暗处之人想要拦下他,也非要挡下他的一箭不可。
勒合蔑不愧是久经战阵之人,这个想法不可谓不可对,不过前提是对手与他境界相当,最起码不能比他高出一个大
境界去。从这一点上来说,尽管勒合蔑已经相当高估李玄都,在实际上还是低估了李玄都。
在他必经之路上的虚空中突然如水面般生出一圈圈水波涟漪,涟漪到处,所有事物都好似镜中花水中月一般被扭曲,呈现出一派光怪陆离的奇异景象。勒合蔑的一箭射入涟漪之中后,就好似大雨落云梦,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被挪移到了什么地方。
勒合蔑大惊失色,只得强行止住身形,同时要拔出自己的弯刀。但更令他惊讶的是,这把陪他杀敌无数的老伙计仅仅是出鞘一半,就再难动弹分毫。一只手掌轻描淡写地伸了过来,按在他的刀首之上,又将这把弯刀一寸寸的推回到刀鞘之中。
拔刀不是对手和拔不出刀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只是技不如人,最起码还能一战,后者却意味着相差太大,甚至算不上对手。
紧接着一只手按在了勒合蔑的肩膀上,勒合蔑只觉得身子一沉,不仅再难动弹分毫,就连气机运转都变得艰难起来。
直到此时,勒合蔑才明白自己到底撞上了怎样的铁板,哪里是什么痨病鬼,分明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长生之人。
勒合蔑不由暗叹自己太过大意,能从萨满教手中夺走长生石之人,岂是寻常之辈,自己今天只怕是要栽在这里了。
便在这时,勒合蔑发现周围的层层涟漪开始逐渐消散不见,那种更高层次的天人合一状态也如潮水般退去,让他重新恢复了对天地的感知。他猛然惊觉,其实对方就站在他的面前,一只手按住了刀首,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下一刻,两人好似缩地成寸一般,又重新回到了马车旁边。
李玄都这才收回手掌,掩嘴重重咳嗽了几声,半点看不出长生之人的气势,可刚才的那一幕却让勒合蔑不敢有半分异动。
秦素收起“三宝如意”,来到李玄都身旁,替他轻抚后背。
李玄都渐渐平复之后,无奈道:“刚才的药算是白喝了。”
秦素看了眼锅中已经焦黑如碳的鱼,叹息道:“我的鱼……”
面对这对十分古怪的年轻男女,勒合蔑再没有方才的傲慢,保持了相当长时间的沉默。道理是胜者的说辞,所以有理与否还在其次,关键是拳头够不够大。毕竟性命都被旁人操于手中,还谈什么道理。就是当初的李玄都,不认可李道虚的做法,也只能是“劝谏”,而不是公然指责李道虚,可就算如此,李玄都还是承受了相当的代价,被逐出师门。直到今日,李玄都才算有资格与李道虚讲一讲道理。
秦素问道:“要怎么处置他?”
李玄都想了想,说道:“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他。”
秦素点了点头,起身去收拾她的煎鱼。
李玄都重新坐回到车辕上,靠在车厢上,“我无意与阁下为难,阁下随便坐吧,我们好好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