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之大,使得整个书房都开始轻微摇晃起来,一面书架整个倒了下来,另一边的花瓶也倒了两个,梁柱间的灰尘更是簌簌而落。
震动一直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渐不可闻,好在震动的强度并不是很大,唐家堡中的房屋又极为牢固,没有房倒屋塌,更没有伤到什么人。
唐穆霸没有去躲,任由灰尘落了一身,说道:“结果已经出来了。”
唐夫人脸色微白,喃喃道:“只怕王天笑也不是他的对手。”
“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唐穆霸看了女儿一眼,“毕竟我们和秦家之间有多年的香火情,李玄都又是秦家的女婿,只要我们继续交好秦家,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唐夫人点了点头。
唐穆霸靠在椅背上,仰着头,“唐家堡出了这样的变故,瞒不过旁人,更瞒不过阴阳宗。不过听李玄都话语中的意思,地师已经放弃了唐家堡。我不知道李玄都如何得出这样的结论,但我愿意相信他。刚才我就在想,江湖的太平日子到头了,接下来会是一个大争、大乱之世,钱家、苏家纷纷依附靠山,我们唐家是不是也该找一个靠山了,两边不靠就是两边都嫌弃。”
唐夫人知道父亲说的是理也是势,顺着父亲的话说道:“自从阴阳宗离开北邙山,我们就开始谋划着脱离阴阳宗,如今投向道门是必然,可道门内部并非是铁板一块,按照我们原定的计划,还是投靠秦家,可说起来,秦家毕竟是鞭长莫及,真要出了什么变故,月白先生未必能够及时援手,那时候距离我们近的大天师和大剑仙未必会看在月白先生的面子上仗义出手。”
这话戳到了唐穆霸的痛处,他不由长长叹息了一声,“你说的不错,月白先生千般好,就是太远了。一个鞭长莫及便把千般好都抵消了。”
唐夫人问道:“那爹的意思是?”
唐穆霸沉吟了片刻,问道:“你觉得李玄都这个人怎么样?”
唐夫人吃了一惊,“爹的意思是我们投靠李玄都?虽然如今的他的确是炙手可热,但相较于另外三位,恐怕还是根基浅了些。”
唐穆霸闭上了双眼,“李玄都的根基是浅了些,可正因为他的根基浅了些,三家都不会太过忌惮他,反而因为他与三家都有关系的缘故,还使得他能在三家之间左右借势
,否则也不会传出李玄都是‘太子’的说法。如果我们投靠李玄都,从眼下来说,经过了这次的事情,李玄都应该是有能力庇护我们唐家的。从长远来看,如果有朝一日,李玄都真成了大掌教,那么我算不算是从龙功臣?也能混一个出身?”
唐夫人没有想到父亲想得如此长远,怔了一会儿后才说道:“我们可以明里投靠秦家,暗地里向李玄都示好,不管怎么说,秦家大小姐是独女,月白先生没有儿子,老丈人和女婿说到底还是一家人。”
唐穆霸给了女儿一个赞赏的眼神,“你与小李夫人有旧,小李夫人和海石先生都是清平先生这一派的,你找个机会,先向小李夫人透个风。毕竟是关乎到整个唐家的大事,不能急,要徐徐图之。”
唐夫人郑重点头道:“女儿记下了。”
……
李玄都和李非烟来到唐夫人安排好的院落后,屏退了左右,只剩下两人。
不必李非烟主动发问,李玄都便把白帝陵中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非烟,李非烟听完之后,自是震惊非常,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龙儿竟然是澹台云?”
说这话时,李非烟的眉宇间有些难掩的失落。
经过这段时间,李玄都也看出来了,李非烟对于龙儿是发自内心的喜爱,不管怎么说,李非烟膝下无子无女,与丈夫关系疏离,唯一的姐姐李卿云又已经亡故,实在是孤单得很,否则她也不会将李玄都这个没有血缘的侄儿视为己出,更不会在镇魔台上传授张非山剑术。她这次无意中“捡到”了龙儿,是真心动了收徒之念。师徒之间的关系,说是父子母女也不为过,不仅仅是传授一身所学,若是没有儿女,毕生积攒的家业和身后事也要托付给弟子。
谁曾想天不遂人意,这个龙儿竟然是澹台云假扮,李非烟的失望可想而知。
李玄都轻声安慰道:“圣君让我代她向姑姑问好,她很喜欢姑姑,若是有机会,还会亲自登门拜访姑姑。”
李非烟苦笑一声,伸手比划了一个小女孩的身高,“当我察觉到龙儿不见了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只是没想到……日后就算再见,她也不是龙儿。”
李玄都明白李非烟的这种感情,在她心目中,龙儿和澹台云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所以在她看来,龙儿大约是走丢了吧。只是李非烟性格坚强,从不在旁人面前显现脆弱的一面,一声苦笑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李玄都沉默了片刻,转开了话题,“根据宫官所说,阴阳宗中人曾经在西域的楼兰城中出没,她在追踪阴阳宗的时候,被二明官钟梧打上。这次白帝陵之事颇为蹊跷,唐家之事还涉及到了大明官王天笑,所以我打算去楼兰城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