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刚刚站起身来,就见白绣裳、张海石两人同时向自己走来。李玄都无奈苦笑,向二人团团一礼。
张海石道:“我与白宗主留守龙门府,防备邪道中人趁机生事,你随大天师前往静禅宗,万事不要出头,听大天师的安排就是了。若是能将当年的恩怨化解,更是再好不过。”
李玄都自小听惯了二师兄类似的嘱托话语,不以为忤,自是随口应下。倒是让白绣裳略感惊讶,虽然她早就知道张海石和李玄都师兄弟二人关系极佳,可具体好到什么程度,却没有直观概念,此时见二人如此对话,不由有了几分明悟。其实李玄都和陆雁冰在小时候有过一个很有意思的比方,他们两人以为,师母早逝,师姑又没个正形,师父如同严父,二师兄倒像是一位慈母。
白绣裳问道:“紫府,怎么没见素素前来?”
李玄都道:“我也奇怪,大天师同样邀请了她来议事,只是不知为何,没见她的身影。”
正说话时,就见一名青衣女子迈步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一位老者。那女子面容姣好,颇有几分仙气,在这小真人府中,这样的女子少说也有十几人,多数是跟随长辈一起前来的,不是慈航宗的,便是玄女宗的,毕竟这两家都与正一宗关系亲近,所以谁也没有太过在意。李玄都望了那女子一眼,刚要移开眼神,突然见那女子眼神之中掠过一丝又狡狯又妩媚的笑意,立时明白过来,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白绣裳和张海石本没有太过在意,听得李玄都这一提醒,也都望向那名女子,立时发觉不对,原来这女子就是易容之后的秦素。至于跟在女子身后的老者,李玄都不认得,可看张海石和白绣裳的神情,却是认识的。
那老人上前一步,先对张海石恭敬行礼道:“见过海石先生。”
张海石笑道:“秦老头,惯会装腔作势,是不是想让我还礼给你?毕竟你是礼多人不怪,给旁人行礼的次数多了,也不值钱,可我张海石平生不拘礼数,值钱的很,若是我还礼给你,你就是赚了。那我偏不遂你的心愿,生受了你这一礼。”
老人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又对白绣裳恭敬行礼道:“见过白宗主。”
白绣裳微笑摇头道:“秦伯不必如此客气。”听她的称呼,却是十分熟悉了。而这声“秦伯”也道破了老人身份,应该就是那位秦大管家秦不一了。
李玄都立时联想到秦清想要续弦再娶之事,不由望向秦素,只见她笑意恬淡,似是根本不在意。不过李玄都深知秦素不是心无城府的傻姑娘,否则也不会从齐州回来许久之后才对他提起父亲续弦之事,此时也不知她心中到底作何想法。
老人这才直起身来,问道:“白姑娘近来安好?”
李玄都又是一惊。
不是李玄都大惊小怪,委实是“白姑娘”这个称呼,实在一言难尽,不论辈分,只论年龄,白绣裳与李玄都的父母是同代人,李玄都这代人大多有了子女,白绣裳都能算是祖母辈了。可真要细论起来,白绣裳未曾嫁人,自然不能称之夫人,而且根据秦素所说,秦不一要比秦清还要高出一辈,乃是秦素祖父的随从,也是看着秦清长大的,这一声“白姑娘”想来已是几十年前秦清与白绣裳都还年轻时的称呼了。由此推断,白绣裳曾跟随秦清去往辽东,见过了秦家之人,只是不知因何缘故,造化弄人,两人未能走到最后,白绣裳成了慈航宗的宗主,秦清则是娶了秦素的娘亲。
谁人不年少?
说不定今日的秦姑娘日后也会变成秦宗主。
白绣裳听到这个称呼,也是微微一怔,眼神略显复杂:“有劳秦伯挂念,我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