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沉默了片刻,说道:“玄哥哥,我这次去齐州,听叔父说……我爹似乎有了续弦的想法。”
李玄都一怔,终于明白秦素今日为何会一反常态地说起这些,原来是受了刺激,想来已经在心里憋了好些时日,今日终于借着两人玩笑的话头给说了出来。
李玄都对于此事早有预料,沉吟着说道:“秦伯父之事却是不好一概而论,毕竟秦伯母已经故去多年……”
秦素轻声道:“是了,你也是在张姑娘故去多年之后,才遇到了我,你与我爹是一路人,我既然不反对你,又如何能反对我爹呢?那人苦等了我爹这么多年,终于等到正道十二宗和辽东五宗和解结盟,再无说三道四之人,更是合则两利的好事,我爹怎么能再去辜负她?我何忍因一人之喜恶,拂人心之所向?”
李玄都想去握住秦素的手,却被她挣脱开来。
秦素撇过头去:“最难消受美人恩,对不对?
”
李玄都缩回手掌,问道:“你要如何?”
秦素低声道:“我不知道。”
李玄都叹息道:“若是这次正邪大战,我遭了什么不测,你打算如何?”
秦素猛地抬起头来,望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李玄都问道:“我死了,你便此生不嫁了吗?”
秦素恼怒道:“李玄都!”
李玄都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张白月本来可以活,可她选择了去死,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她在最后终是没有选择我,没有随我离开帝京。如果换成你,你是随我离开,还是选择为了心中的道义去死?”
秦素低头沉思了许久,认真说道:“我没有她这般舍生取义的境界,我会选择随你走的。”
李玄都道:“我有私心,也喜欢将心比心,人以诚待我,我便以诚待人。这便是你与张白月的区别。”
秦素摇头道:“可我爹不一样……”
李玄都柔声道:“人生一世,不过百年。人死之后,万事皆空。说句诛心之言,秦伯父如何,已经过世的伯母都不会在意了。真正在意的只有你一人而已,秦伯父还没有对你挑明此事,想来是还没想好怎么将此事付诸于口,从这一点上来说,秦伯父是尊重你的意愿的,顾及你的感受的。你是不是也该将心比心呢?作为女儿,顾及一下父亲的感受,考虑一下父亲的难处和苦衷。”
李玄都再去伸手握住秦素的手,这次秦素没有拒绝,任由李玄都紧紧握住。
李玄都道:“长辈也好,晚辈也罢,都是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秦伯父不同意我们的事情,你便说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如今你不同意秦伯父的事情,这其实也是他自己的事情,不是吗?”
秦素低低应了一声。
李玄都柔声劝慰道:“不要胡思乱想了,若是白绣裳敢欺负你,我替你出头。”
秦素失笑道:“他们两个都是天人造化境,你凭什么出头。”
李玄都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别看我现在打不过他们,说不定哪天就能踏足长生境,如地师那般,以一敌三仍旧大占上风。以前别人介绍你,这是秦清的女儿,以后别人再介绍你,这是李玄都的夫人。”
“谁是你的夫人?”秦素脸色微红地啐道:“再者说了,我凭什么就是你们两个附庸?”
李玄都理所当然地无视了第一句话,又理所当然地回答第二句话:“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秦素轻哼一声,撒娇道:“我不管,以后介绍你时,李玄都是秦素的手下败将。”
李玄都挪动身子,轻轻抱住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