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船上还传来阵阵丝竹之声。李玄都转头望去,隐约可见二楼中有众多女子,个个身着白衣,如同云朵一般,手中捧着各种乐器。
在李玄都看到这艘船的同时,船上主人也瞧见了李玄都。那楼船主人是个富贾打扮的中年男子,手上带着一枚极为显眼刺目的硕大扳指。
他瞧见李玄都身着青鸾卫的锦衣官袍,知道他是青鸾卫之人,便起了几分结交之心,拱手道:“怀南府钱玉兴有礼了。”
李玄都一怔,心中暗忖:“钱家中人?还是与钱玉龙、钱玉楼、钱玉蓉的同辈之人,不过我没听说过他,应该不是钱家大宗中人,而是钱家旁宗。”
李玄都同样一拱手:“在下刘宗果,青鸾卫都督府四品指挥佥事。”
钱玉兴道:“原来是刘指挥,久仰久仰。钱某在船上设美酒菜肴一席,又有丝竹添饮吟之雅趣,若是刘大人不嫌烦扰,不妨来船上同饮,如何?”
李玄都略一沉吟,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话时,李玄都纵身一跃已经跳到了钱玉兴的船头。钱玉兴只觉眼前一花,对方就已经上船,看来这位青鸾卫大人的境界修为不俗。
钱玉兴邀请李玄都入席,美貌侍女为李玄都斟酒奉菜,公侯之家也不过如此。李玄都不
见半分局促,倒是让钱玉兴高看一眼,许多粗莽武夫不通情趣,不知礼仪,由此才被文人雅士所瞧不起,不过这位刘指挥倒是与寻常武夫不同,看来出身不俗,莫不是朝中的勋贵子弟出身?
想着这些,钱玉兴有意逢迎,李玄都之所以愿意赴宴,也是想要从钱玉兴的口中得知如今怀南府的情形,趁机旁敲侧击。酒过三巡之后,两人便谈到了钱玉兴出身的钱家,钱家在江州,太平宗在芦州,两州不过是一江之隔,算是邻居,而太平宗与钱家关系深厚,两者之间的关系类似于辽东秦家与补天宗的关系,同时还是生意上的盟友伙伴。
两人也谈及了如今的钱家新任家主钱锦儿,这位女子就任家主大位之后,稳定住了钱家局势,前不久还亲自前往齐州面见齐州总督秦道方,与秦道方谈定了一桩运粮买卖。钱玉兴也算是经商多年,起初时候,对于这位女子还多少存了几分轻蔑,现在却是口服心服了。其实生意做大之后,许多经商的手段已经在于其次,关键是如何与朝廷处好关系,与地方官府和地方豪强打好关系,就比如富甲天下的盐商,关键在于朝廷颁发的盐引么。从这方面来说,钱家家主不需要精通哪一门生意,而是要把握好家族的方向,处理好家族的各种人脉关系,这恰恰是钱锦儿所擅长的事情。
至于太平宗的事情,钱玉兴也偶有听闻,不过他并非江湖中人,知之不多,只是听说最近的怀南府境内多了许多来历不明的江湖中人,有些是芦州本地的,还有许多是从其他州府来的,不知所为何事。
钱玉兴也不是傻子,隐隐约约听出了李玄都的旁敲侧击,不由问道:“天外有天人外人,江湖争斗几时休。刘指挥如此关心江湖之事,难道也是江湖之人?”
李玄都点头道:“青鸾卫都督府本就是朝廷制约江湖的一把刀,虽说近些年来不复当年,但还是要关心一二的。”
钱玉兴举杯道:“原来如此,再饮一杯。”
李玄都放下手中酒杯,摇头道:“多谢钱老板款待,今日我们缘尽于此,有缘再会。”
话音落下,李玄都在钱玉兴的面前凭空消失不见。
钱玉兴一惊之下,酒意消散一空,立刻清醒过来,下意识地起身向船舱外望去,却见江上不知何时起了雾气,待到雾气散去之后,那艘船已经不见了踪影。再往舱中一看,酒菜仍然摆在席上,还有半杯残酒,不由喃喃自语道:“难道遇到了神仙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