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雨森然道:“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我与你说的不是男女之事,而是正邪之分!”
李玄都本想用玉清宁私下与秦素交好之事来反驳萧时雨,不过转念一想,此举未免有出卖朋友之嫌,便忍下了,转而说道:“正邪之争,任重而道远。对于我们而言,敌人越少越好,盟友越多越好。正因为如此,我们要联手一切可以联手的人,这样就可以把敌人缩小到最少,只剩下那些冥顽不化、丧心病狂之人。以如今情势而言,辽东五宗便是可以争取为盟友的,西北五宗是必须铲除的,孰轻孰重,萧宗主身为一宗之主,理应心中有数才是。若是依照萧宗主的办法,便是把辽东五宗推到了西北五宗那边,盟友少了,敌人多了,殊为不智。”
颜飞卿很是惊讶地看了李玄都一眼,因为李玄都的这番话语与大天师的论调极为相似,都是将西北五宗视为头等大患,只是大天师说得要含蓄许多,而李玄都说得更为露骨。毕竟正邪相争多年,血海深仇,这种话不太好放在明面上来说,就算是正一宗之中,尚有反对声音,更何况整个正道十二宗。只是李玄都不同于大天师,他如今只是个江湖三人,分量不同,影响不同,再加上他过去的凶名,却是不必担心有人对此有太多诽议。
萧时雨听到此言,勃然大怒:“所谓‘纲举目张’,什么是纲,什么是目,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务须分得清清楚楚。当年正邪之争闹得天覆地翻,不惜在昆仑玉虚峰上举行玉虚斗剑,几位正道高人都为此丢了性命,哪怕是李道虚,也要出剑,你今日却是敢说这等话语,可见你受妖女蛊惑太深,已是坠入邪道。”
李玄都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类话语,说他被妖女蛊惑,若是与他相好之人是宫官,那也就罢了,毕竟宫官的确是个喜欢蛊惑人心的妖女,那个死在陆雁冰手中的孙鹄便是一个例子,可秦素干干净净的一个女子,品行比之众多正道女子还要高洁,为何屡屡被人称作妖女?李玄都不由得大感腻味,喝道:“一个‘正’字,萧宗主说了不算,一个‘邪
’字,萧宗主也说了不算,等萧宗主做了正道盟主,或是做了邪道圣君,再来说这话也不迟!”
萧时雨一声长笑,说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我当然不是正道盟主,可就算我不是玄女宗的宗主,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玄女宗弟子,这话也是说得!”
此时萧时雨已是怒极,说话时手中也出现了一条白色长索。
李玄都浑然不惧,直接取出自己的“白骨流光”,喝道:“李某刚刚领教过牝女宗冷夫人的高招,现在便再领教下玄女宗萧宗主的绝技,也好看看你们二位,到底谁更高明一些。”
萧时雨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虽然不敢小觑了李玄都,却也无半分畏惧之心,横眼道:“紫府剑仙,你固然厉害,可毕竟不复当年鼎盛,方才又与姓冷的争斗一番,必然元气大伤,我也不占你的便宜,你接得住我三掌,我便认输,你敢不敢?”
颜飞卿和苏云媗万没想到李玄都和萧时雨竟是话赶话到了这个地步,此时便是想要劝和,也无从劝起。
然后就听李玄都一口应下:“姓李的生平没怕过谁,便是家师在此,我也无甚可怕。”
颜飞卿和苏云媗只能眼神交汇示意,若是切磋胜负也就罢了,若是要分出生死,定要将他们二人分开。
萧时雨不再多言,只是说了一句:“接招罢!”已然伸手拍出一掌。
这一掌名为“寒冰掌”,乃是中成之法中的佼佼者,出掌凌厉绝伦,至阴至寒,不以肉掌伤敌,而是以掌风伤敌,掌风及身则寒气汹涌而入,使人浑身血液凝结成冰,极为可怖。此掌对于李玄都而言,无甚花哨精妙之处,但是萧时雨精研玄女六经中的“帝女经”,一身帝女神功臻至极致,气机磅礴浩大,以此催动“寒冰掌”之后,只见得方丈数十丈内寒气森森,地面上生出白霜,就连空气中都凝出细小冰晶。
李玄都脸色顿时凝重许多,此时他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又丢失了“人间世”,想要接下这一掌,并不轻松。
可就在此时,有一道血光破开夜幕,自东方迅猛飞掠而至,如长虹挂空,又如彗星扫尾。
竟是一道凌厉刀气。
刀气之重,让颜飞卿和苏云媗二人如临大敌,使得萧时雨不得不转变一掌去势,转攻为守。
不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这一刀没有斩向任何一人,而是落在城墙上,将城墙从上到下切割出一线缝隙。